正文

第二部分(8)

自以为是鲍嘉的贼 作者:(美)劳伦斯·布洛克


快乐的念头促使我走到电话前,再试一次伊洛娜的号码。没人接。我放下电话,想着卡洛琳问我的那个问题,还有我给她的答案。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不过也很接近,足以让我心烦意乱了。

游走的思绪带着我回到位于东二十五街顶楼那个可怜的小房间里。我发现自己在想着照片里的那个男人。见鬼,我究竟在哪儿见过他?

他不是那张僵硬家庭照里头的男人,这点我很确定。有一点很关键,照片中那个手臂揽着浓发女子的男人绝对不会那么僵硬,就算死透了都不会那么僵。他很习惯拍照,从他喜形于色的样子看,好像还很爱抢镜头。

我皱起眉,好像这样就可以让那张照片更清楚一点。那个女人,我记得,有个像美式足球中卫的肩膀,但这肩膀不是从足球场或健身房得来。她的衣服有垫肩,垫得比最近一次的垫肩复活风潮还要夸张。

这年头垫肩不那么常见了,她脖子上那种有头有脚的银狐长围巾也不常见了,据我所知,那些银狐再也没复活过,我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一张老照片。就算不管服装时尚的部分,我还是觉得那张照片看起来很旧。是因为当时的相机不同吗?那影像会随着时间而变淡吗?或者只是不同年代的人有不同的面部表情,所以他们的脸才会像邮戳一样,盖上了永远不可磨灭的印记?

这位微笑先生,是个取悦群众的人。他的牙医一定也很高兴。该死,我在哪里看过这个喜形于色的表情?如果他的嘴唇包好那些大牙齿,好好照张严肃的照片,看起来会是什么样?

他有张适合放在钱币上的脸,我判定。不是古罗马钱币,他不属于那种脸。而是比较近代的……

有了。

我不认为自己出了声,但或许我的耳朵竖起来了,因为拉菲兹从他位于“哲学与宗教”的栖身之处跳下来,过来察看发生了什么事。“不是钱币,”我告诉他,“是邮票。”

这个答案好像让他满意了;他做了一连串伸展动作,又快步跑去嘘嘘。我找到“游戏与嗜好”的书架,那里靠下方有一本《斯科特标准邮票目录》①,就在我上次看到的地方。这本目录已经过时四年了,不过放在书店里当索引很好用,所以没扔到特价书的桌上。

①由世界著名邮票目录出版商美国斯科特出版公司出版的《斯科特标准邮票目录》是当今世界各国集邮者的最佳工具书,从一八六八年开始出版,是全世界唯一每年更新的世界邮票目录。

我把目录拿到柜台上,快速地翻看,终于找到了我要找的那张。我眯起眼看了看说明,再把眼睛闭上,将它和我记忆中的照片进行对比。

是同一个人吗?

我觉得是,但很难确定。目录上的邮票是黑白印刷,而且比实际尺寸至少小了一半。几年前美国通过了一个联邦条例,要求印邮票的图片时必须用一条水平白线划开,免得有人从书上剪下来,贴在信封上作伪。不过现在连十岁小孩都可以拿二十美元钞票去彩色复印,而且复印的钞票还能骗过一般的银行出纳,这个老条例就已经因不合时宜而被废除了,现在在书上把邮票印得多逼真都合法,而且还可以印美国钞票的实际尺寸照片。

比较新的书在用邮票当图片时,不必印那条白线,但编目录的人懒得更新所有早期发行的邮票,我正在看的这张照片就是那种,一定是七十几年前发行的。我把书倾斜,尽量争取光线,斜着眼像在参加扮鬼脸大赛似的,最后走到后头的办公室翻抽屉,终于找到了放大镜。

即使透过放大镜,结果也还是没有把握。在那一套十五张邮票中,斯科特公司的人决定只印出其中四张。三张是风景,包括一座教堂、一座山和一个吉卜赛人用皮带牵着一头跳舞的熊。每一张邮票的右上角,伊洛娜那张照片里的男人都以不笑的形象从小圈圈里面瞪着你。

第四张邮票是一百扎令的(该国的流通货币是扎令,每一扎令合一百丁克,最便宜的邮票是一丁克。真想不到从一本邮票目录中可以学到这么多,即使是一本过期的目录。资讯的价值是多么的低贱)。一百扎令的邮票是那套里面最贵的,有两个地方跟其他邮票不同。一个是比较大,大约是其他邮票的一倍半,而且是直式的,高度比宽度要长。另一处不同是伊洛娜的那个伙计的照片不再高高局限于角落的小舷窗里,而是占满了整张邮票。

很难确定。如同我说过的,复制品留下许多想象的空间。而且我身边没有那张照片,只有对那张照片的记忆,在一支蜡烛烛光昏暗闪烁的光影中瞥过一眼。所以我不敢发誓,但看起来这确实就是那个人。

弗拉多斯一世,安纳特鲁利亚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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