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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闹剧”连台(9)

实话实说红舞台 作者:顾保孜


夜里,星光闪烁,喧闹了一天的大街显得格外静谧。滴滴答答的钟声,给疲惫了一天的人们糅进了安逸和恬静。

指针日夜兼程,走到凌晨的刻度,准备敲响新的一天的时钟。

正在沉睡的狄福才突然被一阵惊心动魄的电话铃声惊醒,只觉得心脏猛烈地跳动,这会是谁?夜半三更打电话!他迷迷糊糊支起身子,抓过话筒。似乎感受到了一种不祥之兆的电流声,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果然,正是他最怕也是最讨厌的电话,因为这电话线的另一头连接着钓鱼台的17号楼。从那里半夜出来的电话,不是兴高采烈地请你看电影,就是气愤难耐地叫你做噩梦。

半夜12点的江青,她的精神状态好像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精神极了。她刚刚听说了舒世俊在中央外事活动中出头露面的事情,顿时,不可遏止的怒火在心头猛烈燃烧,竟然有人敢和她阳奉阴违,不执行她的指示。她策划了许久的计划,揣了多年的心病,却如此轻而易举被一个狄福才否定了。她决不能容忍有人这样忽视她。

她立即叫来秘书,口述“声讨”狄福才的罪行书,叫秘书在旁边做记录,然后又命令秘书打电话给这个胆大妄为的狄福才。秘书看看表,小声问:“就现在?”

“对!就现在。”江青毫不犹豫地回答。

黑夜里,江青秘书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像绷紧了的琴弦,使人紧张。

“狄副政委,江青同志叫我告诉你她的原话:……你这个狄福才呀!敌我不分,舒世俊是个五一六反革命,我已给你讲了……你现在又解放她,让她跟着外宾到处转。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这是什么罪行?”

狄福才心一沉,糟糕!不等他做任何解释,电话戛然而止。黑夜的宁静竟是同样充满着恐惧和苦涩。

狄福才睡意全消,一支香烟接着一支香烟,直到燃烧到东方放亮。他也不管雾气未尽,外头路上人烟稀少,就从“北影厂”的宿舍里出来,迎着晨风,盲目地由东向西,又由西向东……厂里特别宁静,可他的心里乱极了。这个江青实在逼人太甚。他就是不能理解,舒世俊一直是她喜爱的摄影记者,怎么现在非要置她于死地而后快呢?这情绪怎么说变就变!

江青对一个人好的时候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不好的时候又恨不得一巴掌打死,总是不停地走极端。

不久前,钓鱼台有个战士不愿意复员回农村老家,夜里就坐在江青屋子后面哭。江青晚上睡得比较晚,听见有人哭,就好奇地出来寻找哭声,一看,是个年轻的警卫士兵在哭,就问他是怎么回事。战士回答说他不愿意复员。江青奇怪地问,复员回家是好事呀,可以和家人团圆了嘛,为什么不愿意?卫兵大概摸准了江青的心理,就哭着说他想保卫江青首长,如果回家就不能实现这个愿望了。江青一听差点没掉下泪珠子来,感动极了,这样的好兵不留留谁,这不是有眼无珠吗?她立即叫警卫处的负责人留下这个战士,而且提升当了班长。

狄福才思前想后,还只有去找汪东兴,他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戴个“敌我不分”的帽子,以后还怎么工作?

清晨里的中南海,晨雾缥缈,湖面上浮动着袅袅腾升的烟雾,像是浩大的温泉湖。汪东兴见狄福才一清早就来找他,不用问,又是江青的事情。他把狄福才让进屋,不等坐下,狄福才一腔子的委屈、气愤和无奈统统泼了出来:“昨天半夜,江青又给我戴了一顶吓人的帽子——敌我不分。总理叫我用舒世俊,江青不让用。你说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我不干了!谁受得了这份窝囊气!”

狄福才只顾自己宣泄,却忽视了一个问题:汪东兴因为庐山会议没有站稳立场,被主席批评,别说保护别人了,他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汪东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你叫她搞别的工作吧,比如编辑片子什么的,不叫江青看见不就行了吗?惹不起就躲吧!”

狄福才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如此。一想起总理,他就心里愧疚,他虽说是国务院文化组的成员,却无法执行总理的指示。他从来没有这样累过,这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疲惫。

舒世俊的命运只是那个时代的一个缩影,又有多少人的命运何尝不是这样!

金敬迈——《欧阳海之歌》的作者,“文革”初期的红色作家,曾经是文化组五人成员之一,得到过江青的赞赏,被一口一个称为“我们的作家”,他的命运又怎样呢?下面是金敬迈自己的回忆:

(1967年)6月份的某一天,一个分管电影口的女同志,姓舒,专门负责给领导人照相的,她跟我说:“电影家协会有个资料馆,里面有江青30年代的剧照,共有5部电影是江青演的,每部电影有几张剧照,还有些电影杂志的月刊订本。”电影资料馆被造反派占领了,其中全国要纠叛徒,在旧报纸、旧杂志里面找那些登过的反共声明、反党启类悔过启事,一找到就抓叛徒。但这位姓舒的就比较敏感,她说:“老金,现在有人到里面去翻资料,里头有些30年代的电影资料,万一让他们翻出来,影响多不好啊。怎么办?”我说:“这些东西不能动,本来没有问题的,你现在说不准看了,这不是引起别人注意,不是说江青有问题吗?”

我就去请示戚本禹。这时候,江青来了,她看电影来了。她说你陪我去看电影。她要问我很多文艺界的事。她问我们在谈什么,我就只好如实汇报:“我跟他商量在汇报电影资料馆里头有些30年代的电影文艺小报,里面什么内容都有,我在问老戚,是否收上来,免得年青人不懂得当时的历史造成一些误解。”

她立刻就说:“那收什么呢,你们让它扩散嘛,扩散嘛。”不看电影,蹬蹬蹬就走了,电影也不看了。

戚本禹就火了:“你请示什么啊,你把它收上来不就完了嘛,真是!

(见田炳信:《金敬迈:荒唐的红与黑》)

1967年9月,王力、关锋被抓以后,金敬迈也离开文化组回到了他原来任职的地方广州。1968年1月14日,金敬迈因”搜集中央领导同志黑材料“,”阴谋反对毛主席“和”趁主席南巡时阴谋进行绑架“等罪名在广州被捕。此后在北京秦城监狱被关押7年多。这些人间闹剧、悲剧何止发生在一个摄影师身上,又何止是一个作家遭受厄运。在江青疑心病的病历上,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成为她病历上的疑心症,成为她自编自导闹剧中的”悲剧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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