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禹在北京待了好些年，普通话却依旧是带一口港腔。可是江夏行喜欢听他说话，那些别扭的发音从他的嘴巴里漫出来，落入她的耳中，仿佛成了醉人的甜言蜜语。

夜风很凉，冷飕飕钻进她的衣领里，但是柯禹的手很暖，和他在一起总可随意撒娇，像被宠爱自己的哥哥护在手心。

江夏行遇上柯禹是在一次饭局上。那时候她才刚实习，随单位领导与圈里人吃饭。水晶灯下众人的脸上皆是喜气洋洋，胡乱敬酒，不喝就是不识抬举不给面子。江夏行虽然是第一次应酬，却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她看着交错的玻璃杯和红石榴色的液体，茫然想，怎么这么快就毕业了？距离纪裔原离开，竟也有一年了。她都已经要在这个原本打算执子之手的城市安身立命，可他在哪里呢？他还会回来吗？他还会记得自己吗？众人以为她心不在焉，嚷嚷着要罚酒，她恍恍惚惚就尽数接过来，半句都不推让。中场的时候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冲到厕所吐得干净彻底。

回到包厢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初，她已不是小孩子，该掌握的交际应酬技巧一样没少学。待坐下她才发现面前多了一杯温水，叶处长摇摇晃晃地拍着她的肩，“小江，快谢谢柯总，柯总最会怜香惜玉。”

江夏行这才发现斜对角坐着的柯禹，带着眼镜，斯文沉稳，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穿在身上隐隐流露出低调的贵气。

江夏行微微笑了笑，隔着人头遥遥地道了声谢谢。又觉不妥，端着酒杯移步到他身边，“多谢柯总，我敬您。”

柯禹轻抿唇角，含了笑看她，“女孩子酒喝多了伤身。”

江夏行没有想到这位柯总就是柯柔口中那天上有地上无的“二堂哥”，或者说她健忘，在她面前提过百遍的人名，她睡过一宿，也能马上忘得干干净净。

那日饭局之后，江夏行再见柯禹已是三个月以后。柯柔约她吃饭，说是刚赚了大笔稿费，找个人把钱给花出去。她到了餐厅，倒抽了一口冷气，她一早听说过那家餐厅的大名，却不料这“贵”气逼人的餐厅这般有范儿，她瞅瞅自己的T恤牛仔加马尾的假日装束，不由得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