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从庸俗到脱俗的转向

（1） 庸俗的好人

我出生在1963年的12月4日。小时候的我，很笨，很丑。我记得小的时候，大人也会开玩笑，说这个孩子长得不好看，嘴大大的，鼻子扁扁的，反正小的时候父母从来没有夸过我漂亮。这是事实，不漂亮，人还笨。我从小做事情就非常慢，无论干什么都比别人慢半拍。这也是经常被别人取笑的一个方面。我们家六个孩子中我是最丑、最笨的。为什么这么笨呢，因为我是早产儿。我现在回过头去想一想，父母当时也挺不容易的，养了这么一个孩子，该多么忧虑啊！我自己没有孩子，但我带了那么多学生，经常会从一个母亲的角度去想问题。如果说这个孩子又丑，将来很可能嫁不出去，然后又笨，可能找不到工作，而家里又没有经济实力养活这个孩子，这会给父母带来多大的压力啊！

从小，我家里的经济状况就不好，我那时常想自己长大后一定要挣很多很多的钱。那时候，如果有人对我说，你要去为全人类的幸福而奋斗，我一定会感觉太可笑，太空了。还有一点，一个人一旦贫困，金钱就很容易被设定为自己的第一个追求目标。想想自己最初追求的东西，都很俗气。如果一个人长得不漂亮，追求的东西又俗不可耐，那就真是丑到家了。我那时很好强，很虚荣，而且也为了贪图享受去追求过金钱、名誉、权力。我当初以为得到这些东西，我就会得到幸福。当时自己去追求这些东西，绝没有为社会去追求这种东西的动机，主要是想获得一种自我享受。

其实，即使是追求金钱、名利或权力，也可以做得很高尚，比如说可以把这些东西都作为一种对社会作出贡献的手段，作为自己为社会作贡献的一种平台。可当初的我，追求这些东西完全出于自我的目的。而且有的时候感觉非常自卑，总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因为自卑，就变得非常敏感，非常容易生气。既要掩饰自己的自卑又要自欺欺人，自欺欺人的时候表现得很自傲，目空一切，也会抬高自己去贬低别人，会把自己的优点说得尤为重要，把自己的不足说得尤为不重要。也会忌妒、会比较、会不满足、会后悔、会计较得失，会反感否定自己的人。

还有，老师在自己的人生当中，体验过残疾的痛苦、迷惘、焦虑、郁闷、绝望、空虚、无聊、发呆、矛盾、内疚、崩溃、丢脸、尴尬，而且也曾经受到过很严重的内伤，被欺骗过、被委屈过、被歧视过、被不公平地对待过，而且也曾处于一种非常无奈的处境当中，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而且，在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认为值得炫耀的东西后，曾一度激动过，也曾经不自觉地吹嘘过。总之，当时我完全是一个很世俗的人，没有什么崇高的追求。在充满名利和不明是非的江湖上拼搏，个人的力量是非常弱小的。而且当你的自我意识太过强烈的时候，是很容易受伤的。但所有这些体验，后来都成了我人生财富，它们是怎么变成财富的呢？就是当你的人生走到另一个层面上，你转回头来，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变成了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