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何干？”靳骏冲姑父喊，“这是我们家的事。”

顿时姑父脸上一阵尴尬，他没有与靳骏吵，背过身想冲大家笑笑，缓和气氛，却无奈地僵在脸上，只好迅速收起来，自己一人到走廊抽烟。

“怎么跟你爸这样说话！”姑姑训斥。

“他是我哪个爸？”靳骏轻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我正要出面调停，被人拉住了衣摆。

“姐，你穿的谁的衣服？”小湘坐到我身边悄悄问。

“我……”我不知道该给车载臣一个什么定位，朋友？或许以前是。敖娜的男友？心里有个声音却不愿意承认。领导？我已经决心要辞职了。

“是车载臣的吧？姐，你们和好了？”小湘高兴地用下巴蹭着我的肩膀，“哈哈，果然幸福，衣服上是不是还有他的味道呢？”

“衣服不是他的。”我看着她小猫一样可爱扁圆的脸，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全家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小我两岁的妹妹，没搬家的时候，舅舅舅妈与我们一家子住在爷爷留的老房子里。我与小湘睡一间屋，床小，她睡在我的脚边，要搂着我的脚踝才能睡着。我那时故意把脚从她怀里抽出来，她在睡梦中嘟嘟囔囔，手乱摸乱抓，直到再找到我的脚才安静睡去。

“真搞不明白你们好好的，为什么分开。”小湘嘟起嘴，“我谈恋爱，谈一次然后就结婚，一辈子不分开。”

“那谁还敢娶你，张嘴就要缠人家一辈子。”我打趣她。

“就有，就有。”她翻我一个白眼。

“哦？那是谁呀？我才不信有人愿意跟你谈一次恋爱就结婚的。”我看出她的脸颊粉起来，故意套她的话。

“巴里就愿意！”她大声反驳我。

“巴里是谁，你小男朋友呀？”我笑嘻嘻地拧她的脸蛋儿，“行啊你，才二十岁就早恋，小心我跟你妈告状。”

“你才早恋，你刚十四岁就跟莫朝阳恋爱了，还好意思说我。”小湘急了。

莫朝阳这三个字已沉睡太久，猛然被小湘唤醒，犹如在我身边旋起了彪悍的龙卷风，呼啸着携带我往三年前去，眼前瞬间起了又湿又凉的大雾，看不清天地，看不清周围人的脸，令人毛骨悚然的挣扎声在空旷的湖中间反复响着，单调，一遍又一遍，告诉我当时我们做了什么，并且在今后的一生，都将在这绝望的负罪中度过。

“对不起……”小湘发现我的脸色惨白，喃喃地道歉。

“小湘，我们该回家了，你明天还要坐火车回学校呢，还有几天就开学了，别老这么散漫。”舅妈喊小湘。

“好。”小湘答应了，又低声跟我说了句，“你明天来火车站送我吗？”，我木然点点头，答应她说：“好，一定去。”她满足地点点头，趴在我耳边说：“明天你还能见到巴里呢，一定来哟。”

“一定。”我保证。

小湘有说有笑地跟着舅舅舅妈走了。

接着，亲戚们陆陆续续离开病房，爸跟我有一搭没一搭说话，我硬着头皮接话，心思却不在屋里，一阵又一阵的窒息感令我喘不上气，屋里的暖气似乎开得太足，氧气裹在层层二氧化碳中，我格外想到新环境去，找人说说话，说什么都行，哪怕是谈论今天的天气。忍不住想到车载臣。他是唯一一个与这些没有瓜葛的人，是完全不了解我过去的人，是我在此刻最渴望见到的人。

“妍妍，一起去吃夜宵吧。”靳骏一手撑开门，笑眯眯地冲我喊，“还有敖广一起，他听敖娜说你今天晚上还没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