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国家，大名里挂着“民主”的，偏偏却没有民主而只有专制，没有自由而只有管制，这是一个莫大的讽刺。民主德国就是这样。昂纳克在民主德国掌权27年，快赶上柏林墙的岁数了——这也就是一党化领导、一元化领导、一人化领导的结果。

作为苏联的最高领导人，戈尔巴乔夫当年试图说服昂纳克“切不可拖延国内和党内改革的时间”，但没有收到任何实际效果。按戈尔巴乔夫的说法，“我每次都仿佛撞在一堵没有门窗的墙上”。看来这“没有门窗的墙”远比柏林墙密不透风。戈尔巴乔夫在他的回忆录中，在“柏林墙的倒塌”一节里说，“一眼就可以看得出，这个国家很像一只烧得滚开而盖子又扣得紧紧的锅”。拒绝变革，东德终于彻底走入死胡同。昂纳克无奈下台，国家之车失控。“如果建立的原因还没消除，柏林墙将会屹立大约50年，甚至100年！”昂纳克在1989年年初的预言没能实现。最大的幸运是，国家机器没有对人民进行血腥镇压。苏联军队也始终留在兵营里。

在柏林墙倒塌20周年前夕，戈尔巴乔夫说，如果克里姆林宫在1989年柏林墙倒塌前出兵镇压示威活动，那么就可能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戈尔巴乔夫当时没有理睬强硬派的建议，“镇压在东方集团国家中出现的日益高涨的反对浪潮，以确保苏联的未来”。戈尔巴乔夫“新思维”的基本政治原则，就是“选择的自由”和“不干涉内政”。

一个人，尤其是一个领导人，他的思想如果顽固起来，真可谓比花岗岩还花岗岩。昂纳克后来被引渡，被审判，又因癌症被开释，在1993年被允许携妻子移居智利，1994年5月去世。在法庭上，他发表冗长的讲话，强调民主德国存在的合理性及其光辉成就，并在狱中宣布加入新成立的德国共产党。他在1989年8月还说出了一句名言：“无论是公牛还是驴子，都没办法阻止社会主义前进。”他的夫人玛戈特仍健在，最近她发表意见说，柏林墙倒塌20年后，一半东德人的生活不如社会主义时期。她仍坚信东德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她说：“人们不会顺从地接受这一切，已经有了‘好兆头’。”今天谁在幻想重建“柏林墙”？昂纳克夫人大概算一个，不管那是不是“妇人之见”。

“政府属于人民，它为谋人民之幸福而成立。”这本是常识性的道理。可是，一些国家的政府自以为是“为人民谋幸福”，而事实上恰恰相反，物质上和精神上都给自己的人民带来巨大的痛苦；而领导人自己却陶醉在美好的生活里，倒也能够想象着老百姓也过着同样惬意的生活。

柏林墙，一夜之间可以建起来，但它还真不是一日就能倒掉的。这仿佛是癌症病人到了晚期，那不是一天就抵达的。熔化铁壁铜墙，需要火与温度。人民的力量，积蓄需要一个漫长过程；普适的价值，播种需要一年年一茬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