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部队的干部战士都具备着一些简单的依照地形地貌判断方位的技能，根据太阳升起的角度，能够判断出东西南北；根据房屋的朝向，能够判断出哪是南哪是北；根据星月的位置以及沟坡、坟头、树木的年轮等等，也能判断出大致的方向。行军打仗，这是一个基本的能力。此时的太阳高挂在东南，而火车却在以相反的方向行进，所以能够很轻易地就看出来他们正在往北而不是向南开拔。

听到惊呼声的战士们纷纷挤到窗口边往外眺望。片刻之后，车厢之内一片议论纷纷。有的说往南，有的说往北，少数的人认为是往南，多数的人认为是往北。因此大家都觉得奇怪，台湾在南边呢，怎么不往南开反而往北走呢？

机炮连曹连长也朝窗口看了看，但是他一句话也没说，重又坐回到硬邦邦的地铺上。

欧阳云逸靠在车厢上看书，专心致志，好像没有听到大家的讨论声。吴一六的眼睛半睁半闭，明显的是在打盹装迷糊。陈阿毛擦着他的军号，李大个嘴里正津津有味地嚼着什么，而吴铁锤正躺在地铺上睡大觉，连孙友壮的大嗓门也没有影响他呼噜连天。

营部的几个人不表态反而让大家有了底。看来他们是早就知道往北开，所以才一个个沉得住气。车厢里有了片刻安静。车轮依然节奏分明地撞击着，火车在隆隆地行进。多年养成的习惯使孙友壮他们回归到现实，觉得领导不说自有领导上的考虑，那是还不到通知他们的时候。部队就是服从命令，上级怎么说就怎么办，至于开到哪里，那是上级的事情。孙友壮说都别嚷嚷了，往哪开还不是一样？没见营长睡觉吗？

他这一嗓子倒叫吴铁锤停止了呼噜声。他人不起，眼不睁，冲上面喊道：“谁嚷嚷？我就听到你孙友壮嗓门大！”

孙友壮吐了一下舌头，小心地解释道：“俺没嚷嚷营长，俺是看到这个车朝北开，跟你报告一下，别跑错了。”

“车能跑错？”吴铁锤不动地方，“就怕你一时跟不上趟跑到沂蒙山老家去。”孙友壮不说话了。他想开到沂蒙山更好，昨夜里梦到刚摊的煎饼，正好拉一车回来。

欧阳云逸放下书本，摘掉眼镜，对孙友壮和大家说：“往南往北都是上级的安排，都是革命需要。我们老王头有句话，相信上级，跟着部队，什么时候都不会跑错地方。”

孙友壮立即响应：“教导员说得在理。不过俺寻思朝北还是比朝南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