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乌妮格家族(8)

乌妮格家族 作者:郭雪波


珊梅打着哈欠,推了推旁边的丈夫铁山。

“老爷子又往外走了。”

“毛病!一下雪就手痒痒,可打啥呀?坨子上连麻雀都有数的!”铁山翻过身来,又搂住了珊梅,要亲热。

“小心,老爷子回来又骂你是懒蛋、败家子儿,离不开老婆的被窝儿!”珊梅刮一下丈夫的鼻子,从胸口掰开他死缠硬抱的双手,然后钻出热乎乎的被窝,边穿衣服边说,“我可不敢,起来做饭喽!”

丈夫又睡过去了。她的警告,跟往常一样仍不起作用。她摇了摇头,爱怜地看一眼丈夫。她过门儿三年了,为了要个孩子,丈夫每天夜晚往她身上使死劲,弄得两人都筋疲力尽。然而,始终还是无效劳动,白折腾。丈夫白天要去上课,兼着几个班的主课,一天下来疲惫不堪的,夜晚又来应付她,双重负担一肩挑。她深感对不起丈夫,怀孩子本应是女人的最起码职责和本事,应尽的义务,可她到如今完全没有感觉,好似一块儿碱地,下了多少种子也不长庄稼。她当然不知道,怀不上孩子也许还是男人的原因,他们下的全是瞎籽儿。她倒从来没有怀疑过男人。

“算了吧,命里注定的事,强求也没用。”有时她劝累瘫的丈夫。

“算了?老头子不宰了我?他就我这一个儿子,叫铁家香火到了我这儿断了,他能轻饶我呀?”丈夫铁山哭丧着脸说。他们二人都怕老爷子雷公般的怒吼。只好继续努力,夜夜玩命。

珊梅从院角柴禾垛上抱来一捆柴禾,点火烧饭。她进屋,又推了推丈夫。

“喂,醒醒,醒醒,你们校长可上路了,再不起你可迟到了!”

这话灵。铁山一骨碌爬起来,忙不迭地找裤子找衣服。

吃完咸菜就苞米面贴饼子,铁山夹起书包匆匆上路了。可公公还未见回来,珊梅挺纳闷。以往早该回来吃饭,忙着下地了。她也挺同情公公的,老伴死得早,守着铁山这唯一的儿子,脾气也变得火暴古怪,唯有到野外打猎才使他散心,要不往死里干活儿,承包了照管坨子里散牲口的活儿之后,更是长年住在大沙坨子里的野外窝棚,跟野狼和牛马牲口打交道,人变得更加孤僻,一旦发起火来,惊天动地。

太阳升出老高之后,公公才回来。黑着脸,眼神中有怒光,鼻子尖冻得紫红。边吃着饭,边对她说:“上午你到老喇嘛那儿买些黄纸钱,再弄些上供的东西,到咱家坟地那儿烧一烧。”

“爹,还没到清明呢,祭祖坟干啥呀?”珊梅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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