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晓晨很迷茫，如果她还恨，也许他们的日子不会过成这样，那应该是硝烟弥漫剑拔弩张，不像现在的死水无波。她摇摇头，说道：“不，我并没有恨你！”

伊旭杰苦笑道：“我知道你一直放不下心结！”

袁晓晨默然，有些事在心底就像一道烙印，只要触及，就回味起烙上那一刻刻骨铭心的痛，她回避又逃避，把它层层包裹，包裹得严严实实，连她自己都要忘记了，现在，伊旭杰告诉她，她有心结。

那又怎么样呢？知道她有心结，他却避而远之；知道她有心结，所以他另结新欢？

过了很久，伊旭杰轻声问道：“晓晨，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

袁晓晨笑了，这次她真笑了，她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笑的事了。

他伊旭杰当着她的面挽着别的女人大摇大摆出入酒楼，一转头，却问她是不是能重新开始。就好像有人拿着把刀子捅了你一刀，看着汩汩冒出的血和你痛苦的眼神，却装模作样地问你，疼吗？

两人背对着躺在床上，暗夜中，彼此看不到对方的神色，袁晓晨笑得满心苍凉，他们的婚姻，怎么就成了这样子呢？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结婚？

难道就为了现在橡皮人一样无痛无爱，木乃伊一样僵硬麻木，陌生人一样相对无言？

说到相对无言，今天晚上说的话够多了，他们很正式地对了两句话，而且，都不是单音节的字。这是两年来两人说话最多的一次。最多的一次，也不过屈指可数，而且，一只手还数不到。

袁晓晨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好一会儿，才道：“是啊，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他们像刚刚学会说话的人，每一句话都那么艰难那么枯涩。

伊旭杰没有说话，袁晓晨也没有说话，两个人似乎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然后，便陷入无边的沉默。

过了良久，伊旭杰道：“晓晨……”

没听到回音，他又轻声道：“我知道这两年来……很多东西都……改变了，你不相信我，是吗？”

“相信”两个字，山般沉重。尤其是，他明明已经在外面彩旗飘飘了，还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污辱她的智商。

仍然没有回音，伊旭杰迟疑地问道：“晓晨，你……睡了吗？”

黑暗中，袁晓晨闭上眼睛。

久久等不到回音，伊旭杰以为袁晓晨已经睡了，他轻轻地叹气，用一种低沉而无奈的语气，似怕吵醒了她一般，轻轻地道：“晓晨，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在法律上，我们有最亲密的关系；在生活中，却已经不如路人……我知道这样的生活都不是我们想要的，这样的冷淡这样的漠然，没有激情没有爱，婚姻只是一个空壳……我也想过放开你，让你寻找你的幸福……可是潜意识里，那却是我最不可触碰的角落……那天你提出离婚，我想了一晚上，这些天我天天想，那些潜意识里的东西挣扎纠葛，让我无法自拔。我不知道我是因为习惯，习惯了有你的日子，还是因为我在期待着旧梦可以重温，甜蜜可以再临……就当我自私，至少现在，我真没想过离婚……”

他的声音像梦呓般，断断续续地传进她的耳里，她听到了他声音里的挣扎和矛盾，听到了他语气里的苦涩和迷茫，眼中突然湿润，一颗泪，不受控制地滚落在枕畔。

她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心中的苍凉和酸涩铺天盖地。短短几年，沧海桑田，没有激情没有爱，一切还能重新开始吗？那是她的疑惑，也是她的迷茫。

然而，伊旭杰啊，你让我情何以堪？

袁晓晨宁愿刚才她是睡着了的，或者短暂的双耳失聪，听不到这番话。听到了又怎么样呢？这番话，是作为你出轨的借口，还是作为你想回头的理由？可她又何尝不是在这样的矛盾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