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人自救手册

伊旭杰觉得心里被什么击中，有痛感漫上来，他摇头，“我不同意，如果我们终是要走上这条路，早在两年前就走了，为什么会拖到现在？你那么恨我的时候，都没有跟我离婚，现在却要离婚。不，我不同意。”

“你以为我现在就不恨了吗？”袁晓晨冷笑。

伊旭杰叹息一声，道：“是的，你该恨我，其实我也恨自己，为什么要发脾气，为什么要气你，为什么要打你？明知道你因为怀孕易躁易怒，明知道你那阵心情不好。”

“因为你不是男人！”想起当时那一幕，袁晓晨咬牙切齿。

“是，我不是男人，”伊旭杰痛心疾首，恳切而伤感地道，“我让你受了那么多苦，让你受到那样的伤害。但是，我却不知道怎么补偿你，怎么求得你的原谅，甚至，我连对不起也不敢说，所以我们的关系日渐冷漠，走到今天这一步。晓晨，真的对不起！”

袁晓晨心中涌起一阵尖锐的痛，如果这一句对不起可以解决，他们也不会形同陌路，到现在，一切都已改变，他却对她说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真像一个巨大的讽刺，又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切割着她的身体，然而，却切不断割不去，只有钝钝的痛楚，割肉连筋的痛楚。

三年前，她就这样痛过，那么深刻，那么尖锐，他竟要她再痛一次，挑开那个已被她捂得严严实实的伤疤，又把那丑陋的伤口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何其残忍，何其残忍！

她不要再想，那种身与心的极致痛楚，这辈子也无法忘记，那种绝望，那种悲痛，那种万念俱灰，他永远不会理解。

她几乎是挣扎着道：“别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

“不！”伊旭杰看着她，神情变得激动。他甚至想伸出手按在她的肩上，不过伸到一半，骤然警觉，停在半空，又讪讪地收回来，声音有些颤抖，动容地道：“晓晨，我知道你不想再提，可是，我们的婚姻是从那时候起开始变质的，如果不提，我们该怎么来面对眼下的日子？这种貌合神离、相敬如冰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下去了。晓晨，我只是希望，我们能给彼此一个机会，能给我们的婚姻一个机会，能给我们曾经的爱情一个机会。”

“我能给你什么机会，也许，除了离婚，我们再也没有任何机会！”

袁晓晨闭上眼睛，包间门口的那一幕，只要想起来，就是深深的刺痛，不但眼睛，还有心。现在，他要她给婚姻一个机会，给曾经的爱情一个机会，可是，谁来给她一个机会？

伊旭杰还是固执地注视着她，他看到她眼角涌出的泪，看到她痛苦的表情，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紧紧揪住，让他几欲窒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场谈话会这么艰难。这个袁晓晨，不是他熟悉的袁晓晨，不是那个爱撒娇爱使小性子、什么事都会告诉他的袁晓晨，也不是以前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袁晓晨。

她这样的冷静，这样的淡漠，这样的疏离，她在想什么，他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他也不知道。

距离，可怕的距离，让曾经那么熟悉的人，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么，在她的心里，他是不是也一样，一样变得陌生，变得可怕？

他和她，曾经有那么多甜蜜的回忆，却被时光，被那样的疏离给隔绝，只剩下一道长长宽宽难以逾越的鸿沟。

想到这里，他被同样的痛楚攫住，只觉得每一次呼吸，都像吸进了一把把小刀，它们在肺里穿插往返，切割着他的五脏六腑。伊旭杰突然害怕起来，如果有一天，他的身边不再有她，那将是怎样的日子？即使是同床异梦，即使是相对无言，她到底在他身边，每次回家，家里有她。以前，他一直觉得平常，现在想起，才觉得那是怎样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