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晓晨正为这事儿烦着呢，陆惠这一问，她立刻兴致索然，又带了点戒备，不知道她那张嘴，吐出什么刀子来。

陆惠这次表现很有前途，只是瞥她一眼，就不屑地道：“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儿？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人家伊旭杰不放手，重来就重来，谁怕谁呀？要死要活鸟朝上，你连鸟都没有，有什么好担心的？”

袁晓晨正在喝水，一口水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星星点点溅到对面。陆惠一跳而起，就差拿把伞来遮了，大惊小怪地叫道：“干什么？水漫金山啊？”袁晓晨白眼狂翻，道：“陆惠，你能不能别这么雷人？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了味儿呢？”

陆惠重新坐好，哈哈大笑道：“除了大实话，我什么话也没说。哪句话变味儿了？”袁晓晨忍俊不禁，道：“算了算了，当我没说。”突然，又喟叹道，“陆惠，我还记得那次你说，门前冷落车马稀也比红颜未老恩先断好，现在我有点觉得，你游戏感情，果然比我们都潇洒多了！”“那当然，虽然我失恋的次数是你们的 N次方，但痛苦加起来，还不及你一个零头呢。晓晨，说实话，你这婚姻我看着都着急，如果一直不死不活的，不如离了干净。不过，既然你不想离，还想折腾个新花样出来，我也拭目以待。反正你那思想跟我那思想，沟通起来就是对牛弹琴，我还要省口水呢！”

服务生来上菜，陆惠在看见菜的时候，语言特别仁慈，连拭目以待这种超出她智力范围的词都用上了。不过，说是要省口水，嘴却没闲着，已谁心里都有过不去的坎

经夹起一片牛肚放嘴里，边嚼边道：我早饭午饭都还没吃呢。哎，“饿死我了，你说吧，你想干什么？”

袁晓晨叹气，“现在我的婚姻简直就是一场折磨，更像压在身上的沉重负担。其实我也不大看好，可是……”

“别可是了，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不就是觉得你还是个情圣，要拯救伊旭杰那棵歪脖子树吗？你要救就救呗，反正你还是打着爱的名义想一棵树上吊死的。不叫你救你也不甘心，倒不如真做到头，也好彻底死心！”

“你就这么不看好？”

陆惠贼兮兮一笑，道：“我不是不看好伊旭杰。我只是觉得吧，你和伊旭杰在一起生活五年了，前两年甜蜜，后三年不死不活。你看，其实婚姻的程序都走完了，甜蜜也经历过，痛苦也经历过，挣扎也经历过，只是中间从甜蜜一下子到痛苦，少了过渡。你现在要过渡回去，我怎么就觉得这么不靠谱呢？”

袁晓晨当然也明白，其实她和伊旭杰前两年也过得挺好的，要不然，不会到现在回味起来心里还是会涌起一些波澜。可是，自从那次的争吵，那个孩子没了之后，她一时无法接受现实，只有在对他的恨里找回自我。

可是，很矛盾的，她却又还爱着，爱与恨之间，完全没有别人说的灰色地带，喘息的机会也没有，就突然由爱而恨。

那一架吵得跟拔河似的，本来以为会有一场你进我退的拉锯，怎么着也得要一段时间才有结果，没想到绳子居然从中断了，两边都用力太猛，无法收手，结果两败俱伤。

她曾经想过，永远不原谅，所以，同在一个屋檐下，也不闻不问。可真正要放下的时候，那份放不下却像一张网，把她罩得死死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伊旭杰的要求里，真的不再坚持。

时间就像橡皮擦，一点一点擦去了心里的印记，爱也好，恨也好。等到现在，恨已经淡了的时候，她才发现爱也淡了。

“要不，你放弃得了，我给你介绍个男人吧？”陆惠注意力被那盆热辣鲜香的水煮鱼给吸引了，很有些敷衍的味道。“就你那些备胎，还是自己留着用吧！”袁晓晨拿起筷子，哼了一声。陆惠这会儿吃饭说话两不误，嘴里塞得满满的，含混不清地道：“自己用就自己用，你当我想介绍给你呢？你呀，就一棵树吊死的命。”

袁晓晨不理她，慢条斯理地吃菜，可陆惠这会儿胃里已经填得差不多了，八卦之心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她放下筷子，一脸审视地道：

“哦，对，先前你说什么来着？你请假了？我看你也没病没痛，好好的干吗请假？”

昨天下班后和今天上班前那点子事，本来一直在袁晓晨脑海里左冲右突，想一吐为快，不过考虑到陆惠除了煽风点火火上浇油，是不会有一句安慰之词的，所以还忍着没说。这会儿陆惠一问，她突然想，有时候陆惠的敲敲打打还能歪打正着，何况对她说总比对一树洞说强，好歹能有个回声呢。

于是，她从昨天伊旭杰约她说起，一直说到今天早上，除了中间因为酒醉不知道细节之外，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中间包括她的挣扎与困惑，包括她的愤怒与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