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紧靠在稻场东边，牛棚前面是队里的猪圈，队里养了一大一小两只母猪，五六只黑毛肉猪。大的母猪已经生了几窝小猪了，小的母猪还没有开窝。

还有一只猪郎，猪郎就是种猪。猪郎肤色粉红，长相很性感彪悍，色迷迷的小眼睛眉目含情，长长的眼睫毛，眼眵迷蒙而且红红的，而且终日流着哈喇子。一有应招任务，猪郎跑得飞快，工作非常卖力。男女有别，猪郎住的是单间，系在柱子上。下雨天，猛男情欲高涨，很不耐烦地吭哧吭哧等着招呼。

猪圈的前面是一排三间瓦房，仓库。仓库里堆满打下来的稻子，是还没有来得及送的公粮。还有几桶没分掉的菜油、几袋黄豆、几袋花生、一掼桶麦种；一堆散装化肥，肥料是过磷酸钙，磷肥是水泥一样的灰色粉末，不知道有用没有用。

仓库西边还有一间小小茅屋，茅屋房门朝西，茅屋里住着队里的五保户王老伢。

小茅屋前半间是厨房，除了一眼锅灶，还放了一张矮桌子，几把矮的竹椅、板凳。后半间就是王老伢的寝室，用土墼搁了一张小竹床，床上挂着帐子。竹窝里的床上总是一定要挂帐子的，哪怕那帐子黑得不像样子，还是帐子。

王老伢正在吃点心，桌子上放了几个碗盏，一碗清炒扁豆丝、半碗黄豆豆腐，一碗韭菜煎鸡蛋、一碗芥菜、芥菜油汪汪的，还拌了很多辣椒酱。还有半瓶散装白酒。王老伢已经喝得有了几分酒意，脸红了，额头上有汗，青筋胀胀的。

王老伢客气打招呼说：“阿毛吃没啦？”阿毛说，没呢，喝酒啊。王老伢擦了擦汗：“来弄一口。”阿毛说不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