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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求碗热汤喝》吃花时,花非花(2)

无非求碗热汤喝 作者:张佳玮


我的概念里,最神异的花是黄花菜,所谓“黄花菜都凉了”,地道民间食品,我们那里也叫金针菜,一向吃惯。晒干了的黄黄一条,配黑木耳、茭白、笋、鸡蛋们炒吃,颇韧而脆,拿来下汤也不错。印象里虽然黄黄的不起眼,但耐藏,怎么做都好吃。长大知道金针菜是花晒成的,打死也不信。后来知道金针菜=黄花菜,又叫忘忧草,而且是“北堂有萱兮”,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感觉就像忽然发现家里洗衣做饭的黄脸婆,原来当年竟是才貌双绝的鱼玄机。

我外婆说以前巧手的媳妇儿能用栀子花做东西吃,但处理起来琐碎,要清水煮要炒或者使醋、糖来酿,如今鲜有了——她老人家说这也是十年前的事。如今我们父母这代人偶尔还摆弄桂花。桂花之香本来就花中罕比,馥郁充塞,简直甜到发腻害人起靡靡之念,黄庭坚所谓“花气薰人欲破禅”,就是这意思。江南乡下惯例,中秋要吃桂花糖芋头,借的就是桂花之甜。苏州的桂花枣泥云片糕天下知名,不提。桂花加冰糖是百试百灵的甜酒妙方,搁黄酒,搁白酒,浓妆淡抹总相宜。我家惯例是加在黄酒里。只是黄酒本来就甜,加了冰糖桂花更是甜得变本加厉,不免失了酒之本味。《仙剑奇侠传》第一代一开始,李逍遥家的桂花酒就被训斥“去去去,我们不喝娘儿们家的酒”。糯米糖藕最后撒上糖桂花,其甜得发黏也和桂花香类似。所以小时候听罗文唱老台湾剧《八月桂花香》片头曲“一城风絮,满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飘过”时,我还在想,都有桂花糖藕吃了,相思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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