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早点回来的，”玛丽对迪伦说，“这天气糟糕透了。”

玛丽看到迪伦脸上失望的表情，但她还是穿上了羽绒服，围了条她最近织的围巾，戴了顶相配的帽子，随后轻吻了丈夫的嘴唇。

“别睡觉，”玛丽轻声说，“等我回来。”

这句话像是某种承诺。迪伦将玛丽紧紧拉进自己怀里，深深吻了她，一阵热流立即贯穿她的身体。玛丽忽然意识到，丈夫并不常这样吻自己。迪伦已经将她推开，转而打开一本书，一本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看的历史书，是关于战斗者和胜利者的故事。

玛丽从温暖的家里出来，发现连走廊都很滑，有一瞬间她真想折返回家去。但一想到之后的日子，孤独的时光将在那间屋子里蔓延、围绕在她周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本应该在做糖饼，让斯特拉替她将饼干压成星星、铃铛的形状，在上面点缀些红色和绿色的小糖果。她本应该将准备送给斯特拉的礼物小心地藏在工作间的柜子里，可能是一大袋子颜料，或者是好几瓶闪闪发亮的指甲油，或者是色彩艳丽的头饰，又或者是一盒盒小珠子，所有这些东西都会让斯特拉的圣诞节早晨充满惊喜和快乐。

然而，现在她却在这里，一个十二月的寒冷夜晚，她正开车离开家，而不是将她搜集来的圣诞节礼物藏在屋子的角落里，挂起彩灯和圣诞袜。此刻，玛丽坐在车内，将空调的暖气开到最大，陈腐的味道充满了整个车厢，但她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暖和。她加足马力，一路开往大艾丽丝的编织店。

玛丽经常是编织会里最先到达的几个人之一，尤其是当她和斯嘉丽以及露露一起来的时候。她喜欢看人们纷纷进来，朝着每个人习惯的位置走去，坐下。露露总是坐在那粗笨的沙发中间，斯嘉丽坐在那张绿色的摇椅上，而玛丽每次都会坐在艾丽丝旁边，这样当她需要时就能随时向艾丽丝请求帮助，或者仅仅是呼吸着屋子里清净的柑橘味，就让她感觉好像是刚刚从桑拿房里走出来似的。

但是今晚，一场大雪紧接着一场大雨之后，当她开车靠近海岸时，路面已经变得又湿又滑，玛丽差不多七点一刻才费力地将车开进艾丽丝的车库里。车库里没几辆车停在那儿，这种恶劣的天气，即使那几个死忠的编织爱好者都会犹豫要不要来。艾丽丝屋里那白色的灯光总是会刚好照到玛丽的车头灯，玛丽很庆幸艾丽丝并没有做太多的圣诞节装饰，走近一些，她发现店里唯一的一点节日迹象也不过是架子上、框子里摆了更多色彩艳丽的毛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