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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嫁衣,傀儡帝(11)

胭脂染帝业 作者:端木摇


石崇依附先皇后贾氏一党,今岁四月,赵王司马伦与梁王司马肜、齐王司马冏发动政变,废皇后贾氏为庶人,后来在金墉城以金屑酒毒死她。贾后一党倒了,石崇无人可傍,被免职,后又被斩杀,家产也被抄没,这金谷园也就变成孙秀的囊中之物。

为彰显孙氏煊赫的权势,孙秀等人决定以外祖母的六十寿辰大做文章,让整个洛阳城都知道今时今日孙家在朝中的地位与权势。于是,外祖母的寿宴摆在金谷园,这等于是告诉所有人,谁敢得罪孙家,下场就如石崇。

孙家下人早在三日前就在金谷园准备寿宴、布置厅堂,寿辰这日,我随羊家女眷来到金谷园。

孙瑜热情地接待我们,后来说带我观览这个世间绝无仅有的仙宫。

果然名副其实,金谷园的确是阆苑仙境。

金谷园依邙山、临谷水而建,筑台凿地,修园建馆,挖湖开塘,方圆几十里,规模庞大,令人叹为观止。

孙家、羊家人领着宾客游览园子,孙瑜引着我游园,处处是人,处处皆景。

亭台楼阁,池沼碧波,鱼跃荷塘,茂树葱郁,修竹亭亭,鸟鸣清脆,百花争艳,令人眼花缭乱。她为我讲解着,想着外祖母在此举办寿宴,虽然有着其他目的,但也算是享了子孙之福。

不久,下人来禀说存放贺礼的厢房发生了一点小事,孙瑜匆匆走了,让我慢慢观览。

直到寿宴开席,我才匆忙赶回去,因为,引路的侍女迷路了。

回到前院,临近一个小池塘,忽然,有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跑过来,狠狠地撞了我。

我想稳住身子,可是,这下人好像用力地推了我一把,我失足掉进池塘。

不远处就是宾客云集的前院,侍女大喊“救命”,所有人都跑来围观我的糗样。

我不识水性,在池塘中扑腾着,喝了几口水。

好像有人喊着“快救人”,就在这时,有人跃入水中,抱着我,救我上岸。

我咳得厉害,孙瑜上前嘘寒问暖,训斥那下人太鲁莽,冲撞了容姐姐。

救我的人是一个俊美高大的男子,那飞拔的剑眉凝着水珠,鼻梁高挺,薄唇如削。

但是,他只有半边脸,银色面具遮掩了左脸。

孙瑜为我道谢,吩咐下人带那男子去厢房更衣,也吩咐侍女带我去更衣。

我一直在想,那个冲撞我的下人到底有没有推我,仅仅一刹那,我无法确定。

是错觉吗?

回到寿宴,那个救我的男子不在座。

来宾多是洛阳城的达官显贵,大多数是巴结逢迎之人,纷纷上前向外祖母祝寿敬酒。

席间欢声笑语,觥筹交错,我坐在羊家女眷中,寻着救我的男子,却找不到。

舅舅安排了歌舞助兴,舞姬退下后,孙瑜突然笑道:“祖母,今儿是您寿辰,瑜儿恭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好,瑜儿乖。”外祖母慈祥地笑。

“祖母这么开心,今日又有这么多贵宾在场,不如让瑜儿与容姐姐为祖母与各位贵宾献上一份薄礼,博祖母一笑,好不好?”她娇声如莺啼。“我没做过什么……”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慌色,眼珠滴溜溜地转。

“既然如此,你退下吧。”我寒声道。

“容姐姐息怒……”她惊惶道。

“孙瑜,你是否应该敬称一声‘皇后’?在吾面前,你应该自称什么?”我拍案,色厉内荏。

孙瑜惊诧地看我,想来没料到我会突然翻脸无情,也没料到我会问起当年之事。

片刻后,她深深吸气,道:“三年前,在泰山南城郊野,民女故意欺瞒堂哥,将皇后丢在郊野。是民女的错,民女任意妄为,恳请皇后恕罪。”

三年多前那件事,我铭记于心,此生此世都不会忘。

那时,我十六岁,孙皓和孙瑜来泰山南城游玩,相约去郊野游览。没想到,她竟然暗中使计,骗表哥先回城,将我一人丢在郊野。我认不得回城的路,又逢下雨,走到天黑也还没回城,只能在野外的茅草屋歇一晚。

更没想到,就在那间茅草屋,我被一个身长九尺、长着一双白眉的亡命之徒毁了清白。

这笔账,我记在那魁梧男子的身上,更记在孙瑜的头上。

我厉声喝问:“今年五月,吾回到洛阳,你还做过什么?”

闻言,她的身子颤了一下,低声回道:“民女……那日民女邀皇后去金谷园游玩,后来没去成,是民女故意为之。”

“这么说,那个欺负我的公子是你安排的?”

“民女让下人向高公子通风报信,说街口有一个绝色美人,那高公子是洛阳城臭名昭著的好色之徒,见了皇后自然不会放过皇后。”

“还有呢?”心一分分地冷凉。

“祖母寿宴那日,皇后落水,也是民女暗中搞鬼。”孙瑜的声音越来越低,螓首也越垂越低。

“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害吾?”怒火焚心,我怒声质问,“吾哪里得罪你了?”

“民女任性妄为……皇后恕罪……皇后恕罪……”她伏地叩首,吓得瑟瑟发抖。

“说!”

孙瑜颤声道:“民女只是……堂哥一向疼惜民女、呵护民女,后来,堂哥只喜欢皇后,不再喜欢民女,民女不甘心……民女是孙家女儿,祖父、祖母疼惜民女、喜欢民女,但后来,祖父、祖母和堂哥都喜欢皇后,民女妒忌皇后,就设法捉弄皇后,以解心中怨气。”

太荒唐。

她多次捉弄我,让我受尽凌辱,只因为外祖父、外祖母和表哥喜欢我,只因为她妒忌我。

蛇蝎心肠。

她不敢再求我成全她,小心翼翼地觑着我。

我不想再看见她,吼道:“滚!”

孙瑜连爬带滚地离开昭阳殿。

碧浅安慰道:“皇后息怒,如今真相大白,以后她再也不敢捉弄皇后了。”

这口怒气,怎能轻易咽下?她加诸我身上的伤害,我怎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想嫁给司马颖,我偏偏让她嫁不成!

与司马颖初次相见,是在外祖母六十寿宴。

五月末,寿宴摆在金谷园,这举世皆知的天宫琼宇金谷园是石崇的私人别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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