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银鱼来》 书评(10)

银鱼来 作者:冉正万


范若昌胆小,孙国帮也胆小,他救了一个红军,还是儿子孙佑能的坚持,依他的个性,这种事能躲就躲。他唯一的血性之举是杀了一个伪军,那是他在高度紧张状态下完成的,算不得英勇。早年时,他很想当捕银鱼的总指挥,又怕抢了范若昌的风头,他和范若昌较劲,有时就表现在看谁更正派上,双方都想在这样的标准下取胜。为了发家,女儿生病,他也舍不得治,内心里认为女儿迟早是人家的人。今天的读者可能对此最不能容忍,可在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中,哪一个农民不把生女当作赔钱的货,只是生逢乱世,才有“生男不若女”的感叹。所以,孙国帮这样做,放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可以理解。孙国帮最喜欢的人是余得白,因为这个书生真正为农民办事。被范若奎杀害的红军,在解放后由政府重新殓葬,孙国帮坚持要为这些人洗骨,这固然是一种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但在他也有消除良心的不安之意。毕竟,他亲眼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被推下万丈坑,他当时没有做出任何拯救他们的努力。大儿子孙佑能当年是受解放军委托,劝说范若奎投降,范若奎怕他泄露藏身地点,残忍地杀害了他。到了八十年代,孙国帮听从亲戚的安排,向有关部门申诉。民政部门要补贴他每月三十元生活费,还要一次性地补助他四千多元,他一个子儿也不要,宁愿自食其力。或许到老,他还有一个心结,不该挑银鱼到贵阳,把大儿子丢了,不该叫女儿去拉银鱼,使在经期的女儿得了不治之症,使老伴在想念儿子和女儿的痛苦感情中死亡。小说快结束时,他对人说,银鱼是好东西,但好东西有时比坏东西还坏,这个家不需要那么多银鱼,是他需要那么多银鱼,是他的欲望导致这个家庭成员死的死,痛苦的痛苦。小说至此,完成了对开头的照应,使小说主题上升到哲学的层次。的确,范若昌、范若奎、、杨玉环、孙国才、孙佑学,哪一个不是在欲望的支配下生活,就是孙佑能,在遇到自己当年和父亲救下的江政委之前,不也患得患失,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吗?

当然,孙国帮、范若昌、孙佑能、为情而飞蛾扑火的杨玉环都可以理解,他们的欲望很多的时候不是一种破坏力,就是老是借贷,把别人的钱买酒喝的孙国才,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而范若奎、孙佑学则是人类恶的极致,是兽性的体现。范若昌杀十二个红军,杀一百一十七个土匪,事后就跟没事人一样,还夸口自己如何神勇,别人如何胆怯。孙佑能一直称他二叔,公开场合,他也把他当侄子,大家都是一个老祖婆下来的,可他还是从背后射杀了孙佑能。孙佑学和父亲孙国才一样,是无赖,是只管今天不管明天的人。到了解放,这种人敢于斗地主,一时间成了新政权的红人,他因此当了贫协主席。解放前他就觊觎杨玉环的美貌,现在大权在握,恶胆又生,大大咧咧地到杨玉环居住的忘铧洞求欢。杨玉环上吊,为了斩草除根,他竟然连双胞胎孩子也杀,他这次行凶成了孙国帮独特的纪年方式--“孙佑学行凶那一年”。作者没有按照因果报应的逻辑写,这个孙佑学还成了四牙坝小学校长,到1977年才解聘。这时,他唯一的进步是叫孙国帮“叔”,这一声,多少是对德高望重的孙国帮的臣服。这样写可能更符合历史和现实,报应不爽很多时候只是人类善良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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