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银鱼来》第十章(3)

银鱼来 作者:冉正万


亮垭子坡高路陡,村子里没有一块稻田,最先来此垦荒的人是为了躲命债,陆续又来了躲仇杀的,躲官司的,人越来越多,土地有限,拼命干也不够糊嘴,于是家家出土匪。农忙时都是农民,农闲时到两县交界处“邀线子”(拦路抢劫)或者“打窑基”(抢劫村寨)。抢劫回来的东西先放在离山寨不远的岩洞里,风声过去后再拿出来均分。因为大多有家小,所以轻易不肯暴露身份。打劫时用烟墨把脸糊花,黑夜出门黑夜归来。村子旁边的岩洞名叫野猫洞,肚大口小,形似横陈的酒坛,洞里可容纳百人。洞口下面悬崖峭壁,怪石嵯峨,要两架梯子接起来才能上去。风声紧时,全村人都钻进洞子,梯子抽上去,躲在里面不出来。里面有泉水,有专门囤粮的偏洞,还有灶房歇房,全村人在里面住两三个月没问题。二排长装扮成牛贩子,一进村就被发觉了。因为村里人防范极严,加上他们自己特别会装扮和撒谎,二排长自以为老练,其实是班门弄斧。他们把他吊起来痛打一顿,他便什么都招了,还答应给范若奎写信。

范若奎带着手下走了二十里,在一个叫鸭塘的地方,钻进了土匪布置好的口袋。

先是看见二排长坐在路中间,正诧异,发现二排长手脚是被绑住的。继而枪声大作,但没有一个人被打中,土匪不想和他们结怨太深,放了一阵空枪后,土匪躲在暗处齐声喊:

“只夺枪,不夺命!只夺枪,不夺命!”

鸭塘是一口天然池塘,土匪藏在四周的树丛里,而范若奎的人完全暴露在射程之内,就连倒映在池塘里的影子也在天光之下一清二楚。枪声一响,除了范若奎,其他兵丁全都趴在地上,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范若奎还想傲一下,他朝四周看了看,寻找还击的机会,这时又响了一枪,他感到子弹正朝他面部飞来,他本能地一偏头,耳旁嗡的一声。树丛里一个声音得意扬扬地说:

“躲什么躲,说打你耳朵不会打你眼睛。”

范若奎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耳朵,半个耳朵不见了,正在流血。这时他才感到一丝痛。不过与痛比起来,更让他难受的是耻辱。

“你那个兄弟太不经事了,下回不要派这样的人出来当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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