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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删除:大数据取舍之道》人类的本能记忆(4)

删除:大数据取舍之道 作者:(英)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


哈佛大学教授丹尼尔·沙克特(Daniel Schacter)对这种将人类大脑机械描述成一个巨大的、精密的、不尽完美的档案橱柜持怀疑态度。他认为,我们必须小心,不能陷入这种用数字计算机存储并提取信息的方式来类比人类大脑的隐喻,同时也不能落入现代信息处理理论将人类大脑概念化为确定性生物计算机的阴影之中。与这种机械的观念相反,沙克特教授提出了一种新的关于人类长时记忆的观点,即长时记忆并非不可改变地铭刻在石头上,而且我们也不仅仅只提取这部分记忆。沙克特提出,我们的大脑在不断地重构我们的记忆——我们所记住的,至少部分是基于我们当前的偏好与需要。对于沙克特而言,我们的记忆是一个活跃演进的构造。

实证研究似乎也支持他的观点。沙克特对关于人类记忆延展性的研究结果进行了分类,并半开玩笑地将它们归入他所定义的“记忆的七宗罪”当中。

第一宗是随着时间遗忘并非如最初所想的那样,遵从一个简单的衰减函数。恰恰相反,遗忘取决于我们对于某个特定事件多久回忆一次,还取决于这个事件对我们的重要程度。第二宗同样也与此相关,我们很容易出错——认为我们记得某些事情,而实际上这些事并没有发生。通常,这种情况会与沙克特提到的“暗示感受性”相结合。暗示感受性,是指我们的记忆受外界作用所影响的程度。诱导性的提问是个非常典型的例子,看过法庭审判题材电影的人对此都会很熟悉。偏见会形成一宗相关的“罪”:它们会基于我们当前时刻所相信的,去歪曲我们关于过去的回忆。比如,如果在看到一只小黑狗之后,我们随后被问到狗的项圈是什么颜色,很多人将会自信地说出一种颜色,即便这只狗实际上并未戴项圈。总之,这些效应都反映出了一点,我们的记忆是不断构造与重构的。

如果沙克特是正确的话,是不是我们就会面临一种可怕的命运?即我们的过去不断被我们自己关于它的记忆所改变,以至于我们的过去变得短暂,能够自适应,而且还无法保证准确性。是不是人类的这种根本性缺陷,使得我们自从有人类以来便向往并努力去保存记忆吗?沙克特并不这样认为。他认为,人类对记忆的构造与重构,与其说是缺陷还不如说是优点。使用归纳,依靠推测,强调当前时刻,考虑后来经历,这些都能够帮助我们敏捷有效地进行推论,进行抽象与概括,并及时采取行动,而非一直陷在相互矛盾的记忆中。

不仅博尔赫斯,还有AJ,那位拥有惊人记忆能力的女性,可能都会同意这种观点。

美国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的伊丽莎白·帕克(Elizabeth Parker)与她的同事研究 AJ多年。他们认为, AJ是一种罕见的拥有超常记忆力(记忆过剩)的案例,世界上其他被确诊的这类病例也只有少数几例。无需努力就拥有几近完美的长时记忆,听起来像是上苍赠予的礼物。不再会忘记钥匙与汽车放在什么位置,不再忘记生日与纪念日,不再有记不起老朋友名字的尴尬时刻,也不再会因为忘记已经看过某部电影而看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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