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脚蹬着药刀来回来去地碾压着石臼里的药材。蔚蓝努力地倾听刀和臼发出的吱嘎声，希望这让人难受的声响能掩盖住闵澜韬在一墙之隔的后山挖土的声音。

嚓嚓……

刚才，当他拿块大布简单地兜着被他肢解零散的尸体面不改色地从她身边走过，她浑身僵硬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她不敢细看他手里提着的那沉重的一包东西，只是那无心的一瞥，她便看见从布里面飘出来的死人头发，她浑身战栗，在阳光下半晌不消。

现在她完全理解为什么香琴说起修德苑时会毛骨悚然地说有一扇小门，从这扇门出去就是后山，那是闵澜韬用来埋尸体的地方。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攸合庄有这么多奴才却没有一个愿意在这里伺候闵澜韬，他们都把他当成魔鬼一样又畏又怕。他实在太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了，那些平常人觉得恐怖不已的东西，他掩饰都不掩饰地展现出来。那些让人惊惧的举动他也不回避遮掩——就好像她第一次来这里找他，他竟然毫不避讳地让她看见正在被他研究死者的内脏……

来这里帮他已经两天了，除了她，没人愿意接近这个院子。送饭的下人恨不能把饭放在院门口转头就跑，闵澜韬就把换下来的脏衣服和吃完的脏碗扔在院子门口，于是自会有人来收走，然后把干净的送回。

她刚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后山是什么地方，还从小门里往外看了看……都是刚填上的和没填上的大坑。现在想想都觉得后背一阵阵地冒凉气。肯定是没人愿意帮他掩埋碎尸，所以他才让步元敖派人先挖好大坑然后自己填。

闵澜韬埋好尸体，浑身是汗地回来了。

蔚蓝看着穿着短衫，敞着怀，头发湿嗒嗒贴在后背上的他微微笑了笑。这还是冷漠残酷，让人害怕的闵公子吗？要不是皮肤过于白皙，容貌俊俏，这身打扮还真像个庄稼汉。

“笑什么？”他瞪了她一眼，“要不要喝点水？”他拿起回廊地上放着的水壶问她。

蔚蓝连连摇头，能在这里帮他做药已经是她所能承受的极限了，一进这个院子，心里都发毛，更别提喝他的茶，吃这里的东西了。中午他自己吃得倒是挺香的，她却一口都吃不下，忍住不吐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