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革命者》存活的帕斯卡(40)

革命者 作者:(日)松本清张


矢泽想到这里,一时之间差点儿放弃这个计划。可是,他知道不冒这个险就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自由”。要不就继续选择“行尸走肉地活着”,要不就得赌上性命,争取“真正的自由”。而矢泽终究还是鼓起勇气选择了后者。他决定前一天不动声色地向铃惠确认一下,近藤第二天早上是否一定会在早上七点准时抵达。

遗书又该怎么办呢??

在这种情况下,既然是铃惠主导的强迫自杀,如果有遗书,也应该只有她的。矢泽是在睡梦中被迫陪葬的,所以不会留下只言片语。

可是铃惠不可能写什么遗书。在这类犯罪案例中,虽有人会刻意模仿笔迹伪造假遗书,但不得不说此举很危险,被揭穿的可能性太高了。

那么,铃惠不留遗书有关系吗?报纸上报道的自杀案中,自杀者通常会留下“我除了这么做已别无选择,给社会添麻烦了,很抱歉”之类的遗书给亲属或友人。铃惠没有这么做,会不会让人觉得不自然呢?

可是矢泽认为,就这一点而言,没有遗书反而比较自然。因为铃惠不是在精神正常的状态下做出这种行为的,她是在发狂之后企图与丈夫同归于尽。当时她身处极度歇斯底里中,打开煤气应该是突发事件。换言之,那并非计划已久的行为。如果早有计划当然会留下遗书,但既然是突发事件,留下遗书反而不合常理。就像上一次铃惠在他身上泼挥发油并企图点火一样,也是突然发狂,自然没写什么遗书。对,没有遗书比较能够说服警方。

话说回来,能让近藤稻正巧撞见铃惠自杀未遂那一幕,实在太幸运了。不仅当场救了矢泽,还为这次计划创造了便利。近藤稻不仅看过铃惠发作时的模样,对铃惠平日歇斯底里的性格也很清楚,绝对能充分向警方说明,也能替他作证。

还剩下一个执行上的问题,那就是煤气栓上的指纹。起先,矢泽打算像电影或小说中描写的那样,戴上手套或用手帕包住开煤气,那么做不会留下任何指纹,却不合常理。照理说,自杀者不怕留下指纹。说不定警方会因此看穿他的诡计,所以还是得留下铃惠的指纹。

不过这项工作应该比较容易,因为当铃惠在一氧化碳浓度达到百分之零点零七、血液中一氧化碳饱和度为百分之五十至六十时,将会出现“脉搏变缓、力量薄弱,呼吸也会变浅,血压下降,大脑逐渐陷入错乱状态并不时出现错觉。还会耳鸣、视力和听力极度减退,完全丧失逃生能力”的状况。换言之,就算她仍有意识,也已神志不清、站不起来了。

把这样的铃惠沿榻榻米抱到煤气栓旁,再抓着她的右手碰一下墙边的煤气栓,可说轻而易举。因为她早已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怎样了,也不会抵抗,会像个孩子般任由矢泽抓着手在开关上按下清晰的指纹??

矢泽再三检查,查看计划是否无懈可击,接下来只要制造房间内的状态就行了。换言之,必须留下铃惠突然发狂的痕迹,为此房间里必须设计一个让她发飙的舞台。他的设定是铃惠抓起所有东西朝他乱扔,屋内一片狼藉的场景。这当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现在只剩下勇气。

用不着准备凶器,那凶器一直在墙边,探出冰冷的脑袋。

那晚,矢泽去参加友人的画集出版纪念酒会。现场来了不少画坛同好,画商天野也来了。

和朋友刚聊完一轮,天野就一手拿着酒杯朝他走来了。天野在这种场合总是坐立不安,眼珠滴溜溜乱转,忙着搜寻易骗的肥羊。他是个二流画商,所以一逮着能和知名画家或当红画家见面的机会就忙着做生意,即使正与别人说话,视线也会游离到已锁定的画家身上,窥伺那边的动静,一有机会就立刻凑上去,也不管面子或名声,只顾着点头哈腰地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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