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父亲的影响

父亲于1927年投湖自尽时，年仅五十一岁，至今已有八十多年。但由于父亲的学术成就与宽厚为人，学术界与亲朋好友，经常撰文怀念，或举办研讨会，研究父亲的学术论著与思想。生命有涯，而学术无穷，父亲至今仍活在人们的心中。

1987年，父亲去世六十周年时，东明曾撰文追念。父亲在学术上的成就与贡献，早有定论。他自杀的原因，也已争论超过半个世纪，即使论辩清楚了，也于事无补。

这几十年来，我们做子女的，可以说是无人能克绍箕裘，继续父亲的学问，只有二哥高明（字仲闻），在词学方面略有成就。不过，我们都能恪遵父亲对我们要求“谨慎勤俭”的遗嘱，实事求是。

父亲的成就，大都得自天赋、毅力与求知的狂热。当然，机缘也是重要因素。他所往来者都是饱学之士，得收相互切磋之功。早年罗振玉先生的启发与帮助，也是父亲成功的因素之一。

父亲最大的收获，是他能有机会遍读各家藏书。例如，他曾供职学部图书馆，在日本遍览罗氏大云书库五十万卷藏书；在上海整理哈同藏书、吴兴刘承干嘉业堂藏书，为乌程蒋汝藻密韵楼藏书编《藏书志》，因此，得以尽观所有善本书。

民国初年，父亲为清宫整理内府藏书及古器物，又适逢大量殷商甲骨文物出土，使他得以将出土文物与古书记载对照研究，开创一门独家之学。他的研究论著，至今仍是不可多得的学术成就。

历年来，研究父亲的论著、思想与文学批评的甚多，甚至连外国学者也加入研究的行列。1986年，美国哈佛大学博士研究生柔伊班纳小姐（中文名字沈怡，Joey Bonner），曾由沈剑虹夫妇陪同，来访谈有关父亲王国维的史料，后来出版了《王国维传记》（ Wang Kuo-wei， An Intellectual Biography， 1986），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学术乃是天下公器、无私无我，相信海内外学者，必将在父亲所开辟出来的基础上，继续研究发现，再传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