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昨夜周府的躲猫猫，她此刻很理解纳兰述的心情，想来他还要比她当时再多一分疼痛——毕竟他是被亲人挥刀相向。

“你知道这地道通向哪里吗？”纳兰述问她。

君珂摇头，想了想道：“我们还不赶紧走？万一上面有人下来……”

“不会。”纳兰述说得肯定，“那人性情多疑，十分珍惜他自己的命，他是不敢下来冒险的。”

“那我们等会儿从这里出去？”君珂想起那句“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自认为得了个好主意。

“也不行。”纳兰述微笑否决，“那人还很谨慎，他一定会在周府和地道出口都布置下重兵。”

他天生具有一种淡若疏柳却并不散漫的气质，即使经历了刚才亲长相逼的生死一线，笑起来还是雍容自如，绝无惶然之态。

“地面不平，跟着我。”四面无灯，纳兰述将手递给她，“别害羞，未婚妻。”

君珂白了他一眼，纳兰述微微一笑，悠悠道：“出了这地道，可不会这么叫你的，放心。”

君珂默然，心想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永远都有分寸。纳兰述也陷入沉默，大燕王朝女子稀少，当然，对他这阶层来说是不怕没得挑的，但是因为要等到弱冠之后才能成亲，所以燕朝贵族都会早早定亲，在他印象中，周家小姐似乎是有未婚夫的，而他自己……

他叹息一声，打住了此刻想法。两人在地道里急速却不慌张地前行，依纳兰述的意思，还是要尽快赶在黑螭军找到地道出口之前出去。

此刻安静得只闻呼吸，感觉得到彼此手掌的温暖，她的指尖蜷在他掌心，细腻光滑。纳兰述发现她有一些特别的小手势，比如被拉住的时候手指会下意识蜷起，像一段柔软的藤蔓勾住他的掌心；还比如抚摸幺鸡时小指会微微翘起，并不是兰花指，只是一点上扬的弧度，她用那样的手势抚摸幺鸡，挑起的手指将幺鸡的毛梳理得更为松散，那狗惬意地闭着眼睛……他突然有点羡慕那狗。

他明明知道此刻应该快点出去，却又希望这条路漫长至永远没有尽头，静谧、体贴、安宁、温软、长长久久。

可惜美好的从来都是梦想，纳兰述的脸色很快又黯了下去——他们还没走多远，就碰上了步子比较慢的红砚。

人真是太多了啊……

地道很曲折，乱七八糟得君珂都搞不清到底是向上走还是向下走，难得纳兰述一直方向感清晰，走了一阵，纳兰述肯定地道：“未出城，通向城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