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有个学校，原本是一座庙，后来改成了小学，附近村子的孩子都来这上学，大概有四五十个学生吧。学校除了是孩子们学习的地方，还是各个村子信息交流的地方。

人们谈论最多的话题是鬼。他们都说附近的一个村子有一户姓李的人家，他们家就有一个鬼。周围的人都不跟他们家交往，说谁要是跟他们家交往，或者是嫁给他们家的人，或者娶了他们家的人，你就会被鬼缠上，不能再进自己家族的祠堂。

可是孩子是要上学的，我当时的同桌就是这户姓李人家的小孩。

其他的同学都不和我的同桌交往，我也和很少和他说话，但是我对这个事情一直很好奇。有一次我就问他，你家里的那个鬼怎么样了？他告诉我说，他们家的鬼可厉害了，有时候还帮他下地干活呢。

像这样的事情有很多。我们家的院子位置比较高，下面有一户人家也说家里有鬼，非常厉害。据说那个鬼是缝在被子里被别人卖到他们家的，他们当时也不知道，等到晚上盖被子的时候觉得身上很重，就把被子扔在地上打，后来才发现的。这个鬼后来附在了他女儿的身上，并且把这个女的变成了男的，然后就开始吼叫，嚷嚷着要吃鸡蛋，吩咐家里人给他炒鸡蛋。我记得他爸就拿着鞭子骂那个鬼，说你赶紧走，要不然就怎么怎么样。不过那女的依然又吼又叫，抓着她妈要吃的东西。她妈没办法，就又炒鸡蛋，又蒸馒头，她一吃一喝就消停了，说是鬼已经被打发了。

我们小孩子嘛，就趴在墙上看，也不知道那人是真是假，反正就看她一直嚷嚷，接着就吃炒鸡蛋，觉得很有趣。大人不让我们看，说这个东西容易附体。

我爸爸读过大学，他能把所有鬼的事情做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说这个女人明显是得了癔症。

跟王小帅的厂子不同，我们村子小，没多少人，同龄的孩子就更少了。我记得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也就五六个吧。

结果还死了几个，有的是饥荒的时候饿死的，有的是病死的。我们那里管小孩子死不叫死，土话叫“糟蹋”，我觉得挺传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