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知识改变命运

屹见-潘石屹:聊聊我们这个时代 作者:潘石屹


对于画画,王小帅还是很喜欢的,后来他曾说过这样的话:绘画有时候会让我和周遭的环境脱离。我在一张白纸上涂抹阳光雨露,画一艘轮船或者一架飞机,渴望在某个季节、某个日子被带走,这样的愿望埋藏在内心深处。

我小时候村子里没电,一直到我上中学离开村子了,还是没有电。那时还没有恢复高考,而我又因得过肾炎,身体比别的孩子弱,干不了地里那些重活。我的一个叔叔告诉我,要想不下地干活,只要能做到两件事情其中的一件就可以了。

他说的第一件事情是写标语。那个时候村子里天天都贴满了标语,今天批斗反四旧,明天批林批孔,各种各样的事情,天天更换标语。叔叔就天天让我拿着毛笔,蘸着水,学习黑体字和仿宋体字。我只要把那些常用的标语都学会了就行了,比学会数理化强。

第二件事情是当电工。叔叔说虽然现在咱们村子没电,但迟早会有的。现在全村人没有人懂这个,将来电工一定吃香。于是他就从学校里拿了一个卡口的灯泡和一个螺丝口的灯泡,还给我拿了些电线,让我天天学装灯泡。

我觉得我这个叔叔很聪明,在当时算是非常有超前意识的人了。可是后来这两件技术都没有用上,高中毕业后很快国家就恢复高考了,我和我的那个叔叔都没想到,我一个标语也没写,一个灯泡也没装,我的命运,却以第三种方式改变了。

这些年我经常回村子,在街上看到墙上还是有很多标语,不过与时俱进,都是“三个代表”、“科学发展观”、“计划生育”之类的了。如果当初我没有离开村子,这些字很有可能就都是出自我手了。

王小帅小时候没有学过写标语,他学的是画画,全是受父亲的影响。他父亲原来是一个话剧演员,来到贵州后由于没有对口的单位,所以只好进了贵州省京剧团。话剧和京剧离得太远,所以他父亲空闲时间比较多。王小帅生活的那个厂子里有一百多个孩子,基本上放学后就没什么事情,就是玩儿。后来他父亲觉得不行,得让孩子学点东西,于是就选择了画画。

父亲告诉他,你就画画,这个本领学会了之后,你就自由了,没有人管你,你可以关起门来,一张纸,一支笔,画好了还能卖,跟齐白石似的。

事实证明,王小帅就凭着这个技能,一路成长,最后被命运带上了电影的道路。他父亲估计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个决定没有培养出一个画家,却培养出了一个导演。王小帅很感激父亲,在他的电影《我11》中,开篇和结尾都复原了这样的情节。

不过,王小帅因为能写会画,还曾经闯下了一个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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