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晚上，世界都会消失一次。哥哥这样告诉过我。

我们是双胞胎，哥哥比我早一分钟。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但又全不像。我懦弱、迟钝、没有幽默感、神经质；他爽朗、温柔、健康、有智慧又有耐心。青春期之后，他突然抛弃我，独自抽长了十几厘米。从来没人指认我们是双胞胎。这下我更是不起眼到极点，能看见我的人只有哥哥。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常年卧床。有时候趴在窗口看着哥哥充满活力的身影，暗暗希望他摔一跤。一小跤就可以，不用摔得太疼。他从外面大汗淋漓地归来，有时给我带一根冰棍，有时带点树枝草叶和昆虫。他把冰棍的前半段咬下去，吐掉，递给我：“我刚刚摔了一跤，这里脏掉了。”

我的视野，只有天花板、卧室，和窗外。即便如此，还是不甘心错过一分一毫。夜里也不肯睡，害怕一旦睡去，世界的精彩就会弃我而去。哥哥于是说：“每天晚上，世界都会消失一次。只要你闭上眼，世界就会消失。你睁开眼，世界才存在，我们才存在。你闭眼的时候，我们就像一二三木头人，被按了暂停一样。没关系的。”

——天宫雁 节选自《修罗场》

元惟祯小时候很讨厌弟弟元督羽。

小他三岁的弟弟，在上高中之前，不管他去哪里都跟在后面，就像会呼吸的影子。从弟弟出生起，他总被迫听到“督羽比较漂亮”“督羽比较聪明”“督羽比较懂事”……形影不离的两人虽然做同样的事——但如果是好事，自然而然夸奖年纪小的督羽乖巧机灵；如果是事，理所应当认为是哥哥惟祯榜样不正。

穿一样的衣服，住同一间卧室，上同样的学校，有同样的老师，弟弟走着所有他走过的路，只是做得更好。

——天宫雁 节选自《鲸鱼星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