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处女座的黑格尔(3)

不疯魔,不哲学 作者:哲不解


阅读黑格尔与康德的哲学,人们都会产生“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感。黑格尔将康德创立的德国古典哲学推至顶峰,他本人也成为德国古典哲学的集大成者。所谓“古典”,本是形容建筑物庄严豪华、雄伟瑰丽,而德国哲学也有此特点。黑格尔的世界是一个理性统治并支配着一切的世界,历史偶然性事件、个体主观性动机背后都有一种必然性在起作用。历史变迁犹如不死鸟,不死鸟在柴堆里焚烧死了自己,却又在灰烬中孕育出一个活泼崭新的生命。黑格尔极为崇拜拿破仑,他讴歌拿破仑是“骑在马背上的世界精神”,英雄有时的所作所为很难为普通民众所能理解,他们的一生也大都寂寞孤独,这是因为英雄最接近绝对精神。黑格尔又说“仆人眼里无英雄”,仆人每天伺候英雄吃喝拉撒,他眼中全是英雄不为人知的一面和瑕疵,英雄的光晕也迅速黯淡。

自以为是的处女座黑格尔看不起东方社会和东方哲学,他说“中国无历史”,有的不过是君主覆灭的重复循环,任何进步都无法从中产生。他认为中国和印度的哲学不过是枯燥的理智。他尤其看不起孔子,认为《论语》不过是孔子给弟子们普及一些常识道德,孔子是一位讲究实际的世间智者,他没什么思辨哲学,有的不过是一些老练善良的道德教训罢了。他还大放厥词:中国人的语言——汉语,根本不适合哲学思辨。这一批评彻底惹毛了一位清华男同学,偏巧这位清华男青年也伶牙俐齿舌灿莲花,他撰文驳斥:“黑格尔尝鄙薄吾国语文,以为不宜思辨;又自夸德语能冥契道妙,举‘奥付赫变’为例,以相反两意融会于一字,拉丁文中亦无意蕴深富尔许者。其不知汉语,不必责也;无知而掉以轻心,发为高论,又老师巨子之常态惯技,无足怪也;然而遂使东西海之名理同者如南北海之马牛风,则不得不为承学之士惜之。”这位清华男生就是钱锺书。其实黑格尔这次的批评相当草率且很不负责任,“奥付赫变”一词德文是“aufheben”,其在德语中的意思是对旧事物的批判和继承,并把它发展到新的阶段。这一极具思辨意味的词语的中文翻译是“扬弃”,想想农民碾麦子扬场的动作,你就会会心一笑,这词译得不仅信达雅且形神兼备,并且相当思辨。有舍才有得,先扬才能弃,其实中文里这样讲究思辨的词汇很是丰富,黑格尔这厮估计没通过汉语四六级。

处女座的挑剔人神共愤,在柏林大学任职期间,黑格尔和教授同人们经常发生口角,几乎要君子动口又动手,黑格尔骂一位逻辑学同事上课“绝对浅薄,愚钝,平庸,没有任何关联的凡人讲台之草,只能在消化时刻显出一颗平头”。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黑格尔后来遭遇了极具骂街天赋的叔本华,从此甘拜下风。叔本华骂黑格尔“平庸,令人厌恶,一无所知的江湖骗子,傲慢,疯癫,爱胡说八道”。叔本华的骂人词汇相当丰富且从不重复,从学术攻击直接发展到人身攻击:“黑格尔是个可怜的精神怪物,长着一副啤酒店老板的模样。”叔本华估计和啤酒店老板也吵过架。

黑格尔名言:“哲学就是哲学史!”哲学流派不同,观点自是迥异。这就是为何在自然哲学大师罗素的《西方哲学史》里,黑格尔根本不是男主角。罗素在《西方哲学史》里曾批评黑格尔:“如果承认黑格尔的国家学说,那么凡是可能想象到的一切国内暴政和一切对外侵略都有了借口。”如果让黑格尔的死对头——骂街大仙唯意志论大师叔本华写哲学史,那黑格尔的哲学估计就是一坨无机物残渣;在美国人梯利的《西方哲学史》里面,康德的思想独占一篇,而黑格尔不过跑跑龙套,内容仅占一篇里的某个小章,上镜率极低。当然,你若翻翻中国人编的哲学史,由于马克思同学的原因,黑格尔的哲学会占大量篇幅。

黑格尔和许多大师的命运一样:在世时,权倾一时,名声如日中天,然一旦挂掉,诋毁非议立马冒出水面。当黑格尔大红大紫时,有一个大胡子青年正在仔细研读黑格尔的著作,他冷静理性,试图找出其理论破绽并撰文批判其学说的神秘主义方面。当黑格尔死后被昔日那群追随者当作一条“死狗”无情谩骂攻击时,那个大胡子青年却很厚道地站了出来,在公开场合不止一次声明:老子是黑格尔的学生!

这个青年的出现改变了世界的格局,改变了东方社会——中国的历史走向,更改变了中国一位普通女青年的人生选择。那个普通女青年正是我,那个大胡子男青年的名字叫作:卡尔·亨利希·马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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