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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触到的国民党高官及其子弟

我是落花生的女儿 作者:许燕吉


我接触到的国民党高官及其子弟

进了明德女中,知道陈立夫、陈果夫的女儿都在本校,和同学们都一样,没什么特殊之处。我们同班的有国民大会秘书长洪兰友的女儿洪娉,国民党中央执委赖琏的女儿赖韵玫,我们都玩在一起,还到他们家去过多次。我们说赖琏是“党棍子”,赖韵玫也不生气。

住读生的床做好后,新生们不分班级都住在一间大宿舍里,由于床位还是不够,凡是姐妹二人的就挤在一张床上。紧挨我床的是于右任的两个女儿:于绵绵和于无名。于绵绵比我大,反比我低一年级;于无名小,上初一。于绵绵穿得讲究,腿上是长筒玻璃丝袜,于无名穿得和我差不多。她二人老吵嘴,原来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于绵绵善于和人交往,我不认得“無”字,她告诉我“無”就是“无”。“无名”是姐妹中最小的,怪名字是她父亲亲自取的。还告诉我,他们是陕西人,讲的是陕西话,有一次还带来张全家福给我看,竟和我们的毕业照相仿。中间坐着美髯公于右任,两边坐的足有十来位妇女,于绵绵说都是她的妈妈们;后面站着两排,前面地上坐了一排,全是她们兄弟姐妹和侄子侄女、孙子孙女们,还指给我看她的大姐,说50岁了。她讲解时神态自若,似乎有这么庞大的家庭挺光荣的,而我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了。于右任还是书法家,凡同学拿个本子,或拿张纸求绵绵捎回去的,她都答应,而且星期日准给带回来。我心想,这于右任真没架子,小孩子求字他也给写。我不喜欢娶这么多老婆的人,所以我没有要字。

我还去过顾祝同家,是司娘的同乡朱女士带我去的。朱女士是顾家的家庭教师,顾的一个女儿和我同年级,在中大附中上学,我想借她的化学笔记看,就去了一趟。顾家也有好几房夫人,待遇也不同,这位和我同年的穿着也和我一般。朱女士说,顾祝同一概不管子女上学的事,谁有什么能力考什么学校就上什么学校,休想让他去说情上学。和我同年这位大概也属不受宠的一房,知道奋发读书,考上了中大附中,当时也是最难考的学校了。

卫立煌的夫人韩权华是我妈妈的中学同学,我称她韩娘。我们到南京不久,她设家宴请我们,由此知道我在明德走读,中午啃馒头。原来卫立煌的小女儿卫道蕴就在明德上学,比我高两级,当下就说好让我每天跟卫道蕴回她家吃午饭。

卫家在上海路南头,离明德不远,房子很大,是相连的两幢洋房,闲着一幢,住靠马路的一幢,有花园有车库。饭厅在楼下,长条饭桌,卫立煌坐在顶头,我算客人坐在他下首,韩娘坐我对面,卫道蕴和她姐姐坐我这边,她弟弟卫道然坐韩娘下首。卫道然比我小,在金陵中学上初二。这三位卫“道”各有各的母亲,而且都亡故了,看来这位大将军挺能克妻。吃饭时这大将军总对我问这问那,问我七娘为什么不结婚当了修女,是不是长得太漂亮的缘故。有一回问我籍贯,我说是福建漳州,他就大谈他在漳州打共产党的事。我那时哪里知道什么打内战的历史,也不知如何回应,幸而韩娘总给我圆场。妈妈怕我脚长得快,给我买的皮鞋大,不跟脚,走在他家地板上咚咚大响,他就问我是不是错穿哥哥的鞋了,还哈哈大笑。虽然他似乎也没有架子,可我对他总心存畏惧,认为他属于开枪杀人的一类,和我家教书的不同。在他家吃饭还有一点儿不习惯,就是身后总站着一个勤务兵盯着我的碗,我刚吃完,他就上前一步把我的碗夺去,也不管我还要不要,就盛满一碗放到我面前。饭后,我就在两位小姐的房里坐了一会儿,等着卫道蕴叫我一块儿去学校。卫道然不像他的两个姐那么内向,常在饭后和勤务兵一起擦洗他的自行车,有说有笑的,有一次还硬要开小汽车送我和他姐姐去学校,大概是要过开车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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