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着烟，想问苏砾：“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然而我当然不能问，这句话一出口必然被笑，他一定会笑岔气。而且，就算他喜欢过我，又能怎样，我是否就占了一点儿上风，是否就在某场战役中成了赢的那方？也未必。苏砾这个人，自己都未必知道自己的心长在哪里，更不要谈喜欢不喜欢。他喜欢小鱼吗？我当然也问不出来。大明与小鱼青梅竹马，高中就开始谈恋爱。但我知道小鱼的第一个男人是苏砾。小鱼自己告诉我的，说的时候哭得不成样子。我一脸漠然地听，骂她傻、蠢，但答应替她保密。她问我怎么过大明那关，我说随便找个理由说骑自行车玩跳马什么的，大明不是那样的人，不会在乎的。说这些的时候，我的手在抖，几次想打她。可能是因为苏砾。也或许是替大明不值。当时的心情已经难以追究。男人总喜欢这样清纯的女孩子，其实她们经常都蠢得好似一头猪，脑袋里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然而男人嘛，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床上又不用动脑子，随便啦。

第二天我们去看美人鱼表演。果然不同凡响。她在后台穿上重重长长的衣服，戴上氧气罩，然后滑进那个大水箱，她滑下的姿势优美异常，甚至带着一种凄凉。然后她便在水中游来游去，姿势熟练又恍惚，果然像一条红色的美人鱼，迷失在水里。水族馆里只有寥寥几个观众，有小朋友看得使劲拍手。表演了大约十分钟就结束了，她到后台去换衣服，大明体贴地跟进后台，大概是帮忙去了。过了一会儿，他们一起走出来，她换了一身平时的衣服，头发还是湿的，衬托着她的眼睛更加闪闪发亮。我瞥了大明一眼，他却好像在看着奇怪的地方，既不是我，也不是美人鱼。

我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只见苏砾正以那种—就是那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光看着美人鱼。

真他妈的受不了。永远是这个鸟样。真他妈的令人厌倦。

好了，别这样，我受够了好吗？

那天三个男人是哪里来的暴虐之气，隔了三年我依然不太明白。当然，大家确实都喝多了。酒壮人胆。我们聚到一起是因为大明过生日，当然毕业迫在眉睫也让我们有点儿疯狂。大学里我们几乎没怎么上过课，四个人总是在玩，在做莫名其妙的事情。

出了大学我们该如何生活？我们是否会被什么东西默不作声地淹没？每个人都不知道。索性不去想，只是喝酒。

之后切蛋糕，点蜡烛，唱生日歌，苏砾建议小鱼献吻给大明。小鱼还扭扭捏捏，大明喝多了不管不顾抱住她就亲，亲了两分钟有余还不放开，我们都尴尬了。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个场景激怒了苏砾，我几乎能感觉到他的神色瞬息万变，最后一脸阴郁。就在许愿的时候，他玩了玩手里的酒瓶，忽然幽幽地说：“大明，其实你可以许愿，让时光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