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绚烂的星火之战(三)(1)

最残酷的夏天:美国人眼中的越南战争 作者:菲利普·卡普托


(三)  

信使:准备好,将军。

敌军来势汹汹;

血光之灾端倪已现,

残酷战斗,迫在眉睫。

——莎士比亚《凯撒大帝》

莱蒙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和墨菲·迈克洛伊在军官俱乐部的阳台上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欣赏美景。俱乐部坐落在高山上,低头俯视,那景色完全可以和音乐剧《南太平洋(South Pacific)》相媲美,就差埃兹欧·品扎(Ezio Pinza)对着玛丽·马丁(Mary Martin)哼唱情歌的场景了。青绿色环礁湖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红褐色肤色的农夫乘着小船从水面划过,礁石那头是天水连一的中国东海,明亮辽阔。我们懒洋洋地躺在折叠椅上,手里端着冰镇的啤酒,脸庞沐浴着暖暖的阳光。

迈克洛伊说道:“菲利普,这生活真是惬意啊。”电话响了,俱乐部的冲绳籍经理萨米(Sammy)连跑带跳来到阳台。他上气不接下气:“1-3部队军官,立刻打电话给执勤军官。”迈克洛伊主动去打电话。我心想,至多不过又是有人在服役军人俱乐部(Enlisted Men's Club)斗殴打架,不过当墨菲回来时,他满脸通红,好像脑袋发烧。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确实如此。

“菲利普,是莱蒙。他是今天的执勤军官,刚接到消息,我们要去越南南部了。”

“什么?”

“我们要上阵杀敌了。”他叫嚷道,好像这是人生最大乐事。接着,他立刻离开了俱乐部。

听了近一个月的虚假消息,我现在谨慎多了,所以自己进屋给莱蒙打电话。他向我保证,这次绝对不是无稽之谈。那消息真真切切摆在他眼前:1-3部队搭乘飞机前往越南南部。我们今晚某个时刻就要离开嘉手纳空军基地,第二天上午就要着陆岘港。明天上午,岘港着陆!原本天气炎热,又灌下六瓶啤酒,我整个人昏昏欲睡,可一听到这消息,顿时精神抖擞。我感到自己肾上腺素猛增,两手一阵颤抖,胃里有种强烈的饥渴感,好像自己正在一架高速下降的电梯里。

我该做些什么?我可从没参加过战斗。莱蒙说道:“嗨,我也一样。当务之急,打包收拾。”他念了一串指示:打包战地行军包裹,其余装备收到水手袋里,等等。完了之后,赶紧到连队区。别管那些小兵,他们有军士管。能告诉我的就这么多了。他还要通知其他军官。“那班人怎么挑日子的,今天不是出发日!”他带着他特有的那种笑声说,不是那种尖尖的咯咯笑,倒更像是他老家得克萨斯州南部的平原,干燥粗粝。呵呵呵,那班人挑了个星期日,大家全都不知道在岛上哪个角落,饮酒作乐,等他在那些个妓院酒吧找到他们,个个呆若木鸡,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往嘉手纳O俱乐部打电话,猜想这群小子肯定在那儿狂喝法国红酒。威廉姆森(Williamson)接到电话,我告诉他快点回施瓦布军营,我们马上要去南越了。他怎么说,‘噢,妈的。’我告诉他:‘什么妈的,威廉姆森,臭小子,我们今天就要出发。’他回答我说:‘莱蒙,我今天这样子太难看了,都不好意思去越南。换别的人去吧。’接着他就把电话挂了。我又给他打电话,那小子还是这反应。唉,过了一会儿,李昂斯(Lyons)少校进来,我和他说了威廉姆森的情况。李昂斯亲自打电话到嘉手纳俱乐部:‘威廉姆森先生,我是营地执行长官。要是一个小时之内,你没有办法脑袋清醒回到这里,担心你的小命。’呵呵呵,菲利普,太有趣了,全都乱糟糟的。”

莱蒙挂断电话,让我猜猜这故事的核心,要是有这么个核心主题。

我立即健步如飞赶回单身军官宿舍,猛推房门,一声巨响,我那永远镇定自若的室友吉姆·库尼(Jim Cooney)吓了一跳。

“上帝啊,火烧屁股啊?”他比我级别略低,不久前才来到这里。我定定神,尽量让自己听上去处乱不惊,非常专业。

“噢,我们刚收到命令,马上出发。”

“出发去哪儿?”

我故作随意地说道:“去越南。”那语气,就好像我每个月要往返越南一次。

“是吗?”库尼漫不经心地回答。后来在八月份的朱莱战役(Battle of Chu Lai),他失去了半个排的兵。“越南?哦?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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