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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追求物质,却忘了带上灵魂(1)

不曾走过,怎会懂得 作者:(美)安娜·昆德兰


在追求物质的过程中,我们的双脚总是走得太快,以至于把灵魂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我有很多物品,多得数不清。我想你肯定也是一样。我有沙发、衣柜、书架、盘子、碗、陶器、玻璃制品、烛台、托盘、镇纸、床、柜橱、旅行箱、桌子、我还有靠背的长椅、温莎椅、俱乐部椅、梯式靠背椅、折叠椅、藤椅……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椅子。

我家里到处都是针刺的绣花枕头,我经常边看电视,边绣着不同的花样。有时我想象着,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的孩子们会扫视四周,然后纳闷地说:“咱们要这么多枕头有什么用啊?”但实际上,他们怎么想,我倒是无所谓。

我最好的朋友珍妮特,她的枕头比我还多,大浅盘也比我多。有一次,我买了一些盘子。当时,我一看到它们,就知道肯定很合她的心意。果然,她后来问我:“这些盘子,你是在哪儿买到的?”我对她撒了个谎,没有告诉她,然后买了一些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她。

“她有那么多盘子,还不够用?”丈夫问我。但我没有应声,因为我知道,他理解的“够”和我理解的“够”不是一回事。

我在城里有一处住所,墙上挂满了许多不同种类的艺术作品,包括现代派绘画、传统艺术、风景画、摄影作品、不拘一格的折中派作品。我在乡村也有一处住所,那里有一大幅装有外框的刺绣壁挂装饰品,画面上有个系着围裙的短发女人,手里托着一个茶盘,茶盘上有一套茶具。

但是,这些物品在我二十几岁单身的时候是没有的,那时的我甚至料想不到今天会拥有这么多。后来,我经常会想起那个时候,每个人在物质方面都相当贫乏。如果谁家有窗帘和陶瓷杯,都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我周围的很多人都没有。他们一般都是用大头钉把床单钉在卧室的窗户上当作窗帘,用塑料杯喝水。我的第一间公寓就很典型,里面只有一张很不舒服的小沙发床,一把曲木摇椅,另外,我还用一个大衣箱充当茶几。不过,我有一排书架,这是我最引以为豪的。因为那时候,我的不少朋友还在用装鸡蛋的塑料条板箱装书,或者用胶合板和煤渣砖组合成的所谓的书架。

我的卧室里有一个带几层抽屉的橱柜和一张书桌——对成年人来说,这张书桌太矮了,我不得不弓着身子,蜷缩起来俯在我的老式打字机前,痛苦地打字。另外,我还把少女时期睡的单人床换成了双人床。

当时,我的全部家当差不多就只有这些,一辆不大的出租卡车的后车厢就足以装下。每次搬家的时候,谁也用不着雇搬家公司,打个电话,请几个朋友吃顿饭,喝上几杯,就一起帮忙把东西搬过去了。最后,剩下的那些零七八碎的不再想要的东西,就堆在路边,等着垃圾车把它们清理掉。

女人的购物欲是一个无解的谜虽然提到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但这还没有把我橱柜里的那些宝贝算在内。有一天,我打开柜门,注视着里面这一大堆行头,忽然觉得,它们的主人简直是个患有多重人格障碍的人:波西米亚装束、漂亮时髦的套装、褶边连衣裙……不过,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它们永远只属于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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