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心相印的灵魂伴侣”这个词，直到现在我一次也没有使用过。对此，我感到很自豪。心心相印——两个人在任何方面都有共同点，这怎么可能。我们的性别不同，所以性格迥异，不可能有那么多共通之处。我认识的大部分男人都不大注重生活中琐碎的细节，而我对此却像饲养小猫似的那样细心。不过，这种差异也有好处。比如，我丈夫把家庭生活中的某些权利自然而然地交给了我。我可以随心所欲地装饰我们的房子，只要别忘了把大椅子面对着平板电视，并且在椅子旁边摆上一张可以放啤酒和腰果的桌子就行。这样很好。

其实，我情愿自己的丈夫不知道什么是棉质印花布。我们的所有家具都是由我一个人添置的，只有一件是丈夫和我一起购买的——我们的第一张长沙发。当时，那张沙发的价格是1000 美元，后来每次我买新东西，他问我多少钱时，我都说是1000 美元。其实这些东西——大型装饰衣橱、手织东方式地毯、六个炉眼的煤气灶——每样的价格都和我的第一辆车差不多。许许多多白色的小谎言可以成就一段和谐的婚姻。丈夫以为我能够以极少的费用装修出像模像样的厨房。那可真是任何人都觉得难以置信的低价，任何人、任何装修公司，包括曾经给我装修的那家公司。

如果读过很多书，你必然会发现，多数伟大的文学作品对于这一切往往避而不谈。简·奥斯汀创作了文学史上不朽的杰作，但这位终生未婚的小说家一旦让自己的主人公许下爱的誓言，就立刻收笔，让自己的故事落下帷幕。（在她笔下，只有稍有缺陷的人物最后会天长地久——不是男人娶了漂亮但肤浅的女人，就是女人嫁给了有钱但愚蠢的男人。）达西先生和伊丽莎白·贝内特之间炫目的爱情烟花，使《傲慢与偏见》成了名著，可在喜结良缘10 年之后，他们会不会在愤怒的摔门声与阴郁的沉默中，凑合着继续生活下去呢？想一想觉得有点可怕，不过到底结局如何，我们还是不得而知。

但问题是，描写一段白头偕老的美满姻缘有些像写新闻报道，这种情节在小说中相当罕见。在平静的日常生活表象下，往往潜藏着心动的时刻、激情的迸发、情感的迷惘与内心的悲伤。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就会催生电影、戏剧和书籍中出现的情节。渐渐地，这一切就会形成一个整体，构成真正的现实生活。这时，两个人就会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看得理所当然。“两个人之间这种理所当然的关系，会使他们感到无比安逸。”小说家艾丽丝·默多克曾这样写道。

只要两个人坚信能天长地久，他们就能够天长地久

可是，刚结婚那会儿，我对这些道理却一无所知。当初，我选择了几句沃尔特·惠特曼的诗歌作为爱的誓言：

“亲爱的，请你握住我的手。我把我的爱献给你，它比财富更加宝贵。我们在形式上和法律上正式结为连理以前，我便把自己的整颗心献给了你。你也会这样毫无保留地爱我吗？你愿意同我一道踏上人生的旅途吗？你愿意和我相互依偎、共度余生吗？”

别笑话我，那时我还年轻（这一点是最关键的），满脑子浪漫主义幻想，而且还是个文学青年。不过，我对于自己选择的这些诗句感到骄傲，因为它见证了我们携手走过的美好而漫长的爱情之路，这条路上有我们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一起遭受的挫折，一起面对的挑战，一起认识到的事情，一同分享过的许许多多疯狂的、美妙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