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们高中部的老师开了一个小会，这也是我们入职以来第一次聚会。我们六位老师、三位助理和丹先生在午餐室（也是家政教室）围成一桌，共同探讨接下来的工作应该如何进行。就在我们开会的同时，隔壁体育馆里传来篮球一次又一次重击墙壁的声音。基南，商店管理员兼男生篮球教练，穿着有好多破洞的牛仔裤，显得安适而自信。莎莉──基南的女朋友，一个纤瘦的红发女孩，是英语老师。我的对面是劳伦斯，自然和数学老师，同时还兼任摔跤教练，一头金发，浑身散发着安静、自信的力量以及爱荷华州农庄特有的价值观。他旁边是和他几乎一样壮硕的吉拉德——特别教育老师，下巴厚实，额头很高，一脸很难相处的神色。吉拉德双臂交叉，肩膀向后靠着，看上去虽然是我们之中的一员，但貌似对这次会议相当抵触。赖斯，矮胖、鬈发的家政老师，也是前任厨师，端进来一盘热腾腾的爱斯基摩油炸面包。那面包看起来像枫糖棒，但没有糖衣。他把面包放在丹先生前面，丹先生抓了一块，在两手间倒来倒去，生怕烫伤自己。终于，他咬了一口，然后把面包当成指示器，边朝吉拉德挥动边说：“我认为乔治在这里可以一展其长。”

吉拉德往前挪了挪身体，狠狠地瞪着我。虽然肤色黑，但他的脸在胡子和污痕中衬得有点红。会议的气氛有点不对。“我可不这么认为。”他说得很大声。他看着我时，眉毛下压。我吓了一跳，赶紧坐好，似乎在尽可能立刻拉开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我认为，有一些比较聪明的孩子在我们的帮助下可以学到更多的知识。 ”我尽可能用最平和的口气说，“我不是心理学家，但这些年我也看过很多聪明的孩子，我认为这里有天才。譬如帕妃，她就有非比寻常的记忆力。”

“你说太妃糖？”基南说，他的口气明显是要打破弥漫在会议室里的紧张气氛。

吉拉德又靠回椅背，双手抱在胸前，脸上有一丝得意的味道。“不过是死记硬背罢了。”

“谁说是死记硬背？”我问道。

“死记硬背，”他说，“猴子也做得到。”

“那墨瑞和波尼呢？”我问道，“我查过他们的记录，他们曾被评为资优生。”

“那是依阿拉斯加的标准。”吉拉德的得意表情其实是嘲弄，因为我踩进了他的“地盘”。他知道我不熟悉特别教育，而资优生教育是在特别教育的范畴。他说：“如果这里有资优生的话，那这里的资优生标准应该有多低！”

我四处张望，就好像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我继续说道：“他们是资优生，而你是特别教育老师。”

吉拉德在椅子里用力往前倾：“我──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