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 是情敌也可以合作

操控 作者:李正曦


范腾不愿意与林家的生意打交道,不过这次例外。

事实上,他之前就已经促成钱隆收购了纽约一家所谓的百年企业。

所谓的百年企业,在中国还有一个名字:老字号。就像中国有死撑的老字号一样,国外也有活不下去的百年企业。幸福的企业各有不同,衰落的企业大抵相似,这家百年企业本来濒临破产,却不想因为风云和钱隆的介入而得以重生。

钱隆不仅带来了资金,也带来了“中国概念”。这家药企原来曾以生产过第一代经典抗抑郁药品而闻名于世,不想在上世纪80年代后被礼来、葛兰素史克、辉瑞等公司远远抛在身后。不过现在,他们正在和钱隆旗下一家企业就某国内专利研发新一代抗抑郁剂。

品牌是除金融之外,最重要的国家之间关于经济主导权的竞争。从1988年10月,美国百事可乐收购北京北冰洋开始,有多少品牌已然覆没,有多少行业正在萎缩?这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殊死对决,只不过换了一种文明的表象。

“如今,中国要开始反攻了!”收购达成的庆功会上林新天这样表示。

率先做这个项目,是因为范腾自己曾经抑郁过,所以深知国外药物虽好但价格昂贵,用得起的人相当少。而国内抑郁症人数渐多,治疗和药物水平严重跟不上。如果他们真的能合作出一个药效不错而价格适中的产品,别说经济效益了,社会意义也很大。

至于首先选择钱隆,倒不是为了什么父子情分,只不过没有比钱隆更适合的选择了。钱隆不仅有这方面的国内专利,旗下还有一家规模不小、设施齐全的高端精神病疗养院。

他不知道的是岑惊的母亲正好也在这家名为“阳光”的疗养院。

他只知道她妈妈病重,所以让她提前几天回家,可以先看看母亲。一方面,他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岑惊以及他们过往的那段感情,另一方面,岑惊目前毕竟还没有洗清泄密者嫌疑,他一个总经理与她共同外出总会引人瞎猜。

不过,如果他知道岑惊就在这次行程中会遇到魏杰,只怕他就不会带她去了。

范腾飞往大明这天心情很好,看到来接他的岑惊也不再冷冰冰的了。

原来就在昨天,12月20日,中国证监会主席周小川表示很有希望找到一个具有可操作性、多方共赢的国有股减持方案。这一表示,国有股减持的阴影再次笼罩市场,才刚喘口气的股市再次发生震荡,只怕是为2002年开年后的暴跌埋下了伏笔。

自然,岑惊此前的空单以及范腾的先撤,都成了下一阶段的盈利机会。

第二天下午,他要和林新天与新近走马上任的分管经济、工业的副省长谭新华会面,探讨天南的发展合作。这话说着好听,范腾心里却清楚是怎么回事。

没遇到特别棘手的问题,林新天哪里会特意去求范老爷子。原来林新天在天南省副省长谭新华这里遭遇了障碍。

按说林新天自从新天保健倒下之后,深刻意识到“商”必须与“政”紧密结合的道理,虽然躲在幕后不出面,但钱隆一向很重视与省内外政坛的关系。可国内官场变化莫测,一不小心还是出了疏漏,从范老爷子的转述中,范腾基本已了解了大概。

说起来大概是半年前的事了。谭新华当省长助理的时候,几位省部级高级领导在听过钱隆的介绍之后,对钱隆都十分赞赏,也改变了一些传媒带给他们的凶蛮印象。

彼时刚上任为省长助理的谭新华自己是企业家出身,曾经将“天南矿业”这么一个国有企业办得有声有色。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到钱隆背后的真正当家人就是林新天,在听过介绍后私下表示想当面探讨下钱隆如何参与天南产业整合的事情。

可刘传福对这份邀请没有多少兴趣。一来,钱隆在天南的根基已经牢固,二来,省长与当时主管经济和工业的副省长之间不在一条线上,副省长是省委书记的人。仔细斟酌后,他拒绝了这个邀请,反正也就是个助理而已,以后再找机会搭线。

更主要的,这事就没有上报林新天。

谁知道,才不过半年多,谭新华就从省长助理直接当选了副省长。

谭副省长新官上任三把火,准备对天南的整个经济状况进行一番结构大调整。崇信证券的重组就以“慎重”的措辞被这么搁置了。

与此同时,天南证券那边似乎也有了异动,不再继续沟通了。

天南证券不动,风云资本也没有进来,魏杰一看形势不好,也就找了托词拖懒。

林新天自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如此多的并购,如此大的盘子,如果金融方面不能作为,那后果将是极为严重的。他可不想钱隆变成第二个“新天”。

刘传福怎么就不想想,能打听到钱隆背后是林新天掌控的人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就算是个助理,那也是民间所谓的“二号首长”。有时候,宁愿得罪当政的,也不要得罪未来有机会当政的“二号首长”,这个道理他不是没有教给刘传福和刘璨,可他们居然都把这事没当个事。林新天如今也顾不上追究责任,只能亲自出面善后。

一个刚上任不久,据说还不甚得宠的助理怎么就一夜之间鸿运当头了呢?

就连魏东升也说不清楚,只是提醒他要小心从事。最近的这一场政治斗争中省委刘书记这方显然吃了瘪。

林新天亲自调查了谭新华的背景,天庆人,早年当知青时来到天南。后来没有回天庆,而是进了“天南化工”,从基层干到厂长,并在几年前把公司带上市,使“天南化工”成为中国氮化肥行业的标杆性企业。

“天南化工”是近几年中国股市中最具投资价值的股票之一。

中国的国有企业,而且是在天南这种偏远地区的国有企业,能靠自己做出如此业绩的非常少见。否则谭新华又怎么可能被委以重任,提拔为省政府分管经济的高官。

好在钱隆一向隐秘,与高官的往来更加小心,并没在表面上表现出亲近某个派系。而谭新华也确实对钱隆的产业整合理念、行业研究水平、战略管理体系都非常欣赏,公关起来应该不是没有机会好转。

不动声色地,林新天让人专门安排了“天南化工”的现任领导到钱隆参观学习。然后,在最近一次经济工作研讨会上,钱隆的表现也让谭新华高看一眼。

虽然刚进入政府序列不久,谭新华已经对天南的经济状况如数家珍了。会上,他从社会文化到资源、经济状况、行业和企业四个维度对天南做了全面介绍,表述准确,数字翔实,思路清晰。最后,他提出,希望与会者能助天南一臂之力。

点到钱隆发言的时候,刘传福一句大包大揽的豪言壮语都没有。

一个民营企业,在中国当时那个阶段获得参会的礼遇已是不容易了,很多都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借此机会搞好与领导的关系,然后再利用领导的关系和权利,打着招商引资的旗号去占别人的便利。可刘传福在林新天的授意下只是说:

“水泥方面,是钱隆的强项,我们派专业队伍来做调研,看看具不具备整合的条件。食品方面,我们可以研究一下食糖。”

“金融方面钱隆有什么建议?谭新华问。

“我们在这方面也还在初始摸索中,实在谈不上什么建议。”

刘传福的这种轻描淡写,不知道谭新华的内心是怎么反应。他笑笑,不再追问。当天晚上,林新天亲自给谭新华打了个电话请求会面。

谭新华说:“好,我安排一下。”林新天这才有了底。

两个人终于在一周后会面了,见面地点隐秘而简单,没有客套,没有吹捧,没有花天酒地,也没有纵情声色,内容都是天南的事情,算是相谈甚欢。林新天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可就在谭新华临别时,这块石头又小小地蹦达了一下。

谭新华提出想引进一些国际投资,还特意提到了风云资本。

没办法,林新天不得不再次放下面子去请范老爷子,因为只有范老爷子才指挥得动范腾。他也知道,自己对这个儿子除了贡献精子之外,似乎就没有再贡献过什么了。

范腾到达大明的时候已近晚饭时间。钱隆方面的人员早就等候在机场,将他送到了大明市明湖边上的明湖宾馆。范腾躲掉了他们安排的正规宴席,叫上岑惊,两人去吃大昭的水豆花、酸菜红豆汤、白芸豆炖蹄花,还有那些麻辣酸爽的小吃。

内心里,他希望将和林新天的会面推迟到越晚越好。

在此之前,他已经阅读过林新天给他的那份《天南省产业重组与发展战略报告》,不过他并不觉得那报告有什么专业性、建设性和开创性,只能看出林新天那隐藏的欲望。

反倒是谭新华在会面后给他的印象很好,如范晓华所说,对天南的产业定位,转资源优势为产业优势,化产业优势为企业优势的理念都颇有建树。于是便答应参加谭新华安排省经贸委组织的“天南省大型企业改革与重组座谈会”。

这次座谈会规格很高,天南几乎所有著名的国有企业都来了。钱隆也组织了一个二十来人的庞大队伍参加。虽然也有一些其他的国际投资公司,但是显然重点在风云资本。

再者,恰好是在范腾的真身“林间风”被曝光的当口,想低调都难了。

他只能请求谭新华对自己的宣传低调一些,实在要宣传,也最好不要放照片。

谭新华很爽快地答应了。在他看来,范腾这样英俊逼人的大牌投资人,私生活一定很丰富,这照片一登,别说不知会戳到什么气泡,坏了他什么事,就算省内这些家有女儿待字闺中的官家,只怕也要忙活。扰他清静不说,还会耽误正事。

会议就在23、24号举行,看这时间卡的!范腾也一身冷汗。自己但凡遇到点什么小麻烦来晚了,赶不上这盘菜,只怕以后再想在天南立足就麻烦了。

范腾进行了几场演讲,随后又与多家重点企业座谈。

这次天南之行促成了风云资本与天南多个企业的合作意向。比如与“天南化工”的战略合作,帮助其提供战略并购服务;帮助ST大明进行重组并盘活;帮助天南英茂对洋河光明的重组和管理上的支持等。但自始至终,没有一项合作是关于钱隆的。

同时,范腾还答应了谭新华,组织专家队伍对天南全省18个上市公司做一次专题研究,并提出有针对性的重组或改善建议。至于与什么投资方合作则由天南省和企业方面看情况自行决定。

对于范腾这样的表态和行事,刘传福与林璨颇有些微词。

在二人看来,林新天特意去请风云资本出面是为了钱隆打算的,就算不在新项目上有所斩获,至少也该为崇信证券提点一下。如果不是崇信证券遇到难关,谁有那工夫费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当看客。何况,崇信证券的事,风云资本自己也有份不是。

微词经由枕边风的传到林新天耳朵里,林新天倒是很镇定。

“你们三个加起来都没有小风的一半脑子。我要早知道他这么出息,当初就不该把他送那么远,更不该将他过继给那个老头子。最近一想到这事我就心烦,你们还叨逼叨逼叨逼个没完。不是我说你,小风也是你儿子,当初我忙得昏天黑地顾不上,你也忙得顾不上?”

林新天料得没错,才不过一周时间,崇信证券的重组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他以此教训刘传福、林璨和妻子:“越是看重的东西,越要不动声色,若是开口闭口为自己谋那点私利,谁肯信任你?不信任你,怎么可能把重要的事交给你。小风是没直接为崇信说话,但他取得了谭新华的信任,就让风云投资的崇信也取得了谭新华的信任。”

因为恰好是圣诞前夜,谭新华干脆办了个圣诞晚会招待范腾一行主要嘉宾。

想起范晓华说岑惊与谭新华有点渊源,范腾便要求岑惊与他同去。岑惊推脱了半天,不得已,只能陪他去了。

魏杰上次见到范腾,只是在星光高尔夫球场那辆跑车外晃了几眼,而这一次才算是正面相对了。上次他藏身车内,戴着深沉的墨镜,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而眼前的范腾一身黑色正装,英气逼人,俨然有点商界精英的派头了。

晚会在天池旁边的一栋别墅里举行,别墅沿着天池的岸边原本修了一条木栈道,这次就用天南的省花白山茶缠绕了作迎宾用。随着范腾的出现,迎宾区不自觉地静默了一会儿。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臂间挽着一个身穿礼服的女人。

这还是魏杰第一次见到穿礼服的岑惊,如果不算上小时候的公主裙。她小时候偷学自行车摔过,后来父亲车祸时,她虽然性命无碍,可脚踝又扭了,所以基本不穿高跟鞋,也连带不爱穿裙子。因为怕她的美貌遭人惦记,他也极少带她出席商务宴请之类的场合。

保持她自然的本性就好了,彼时他这么想。可是看到眼前款款走来的靓丽身影,魏杰心里涌出一股淡淡的遗憾。不过这遗憾没能持续多久,因为身边的万欣欣显然不悦了。

也怪不得万欣欣不高兴。她本来自诩对天池环境熟悉,为了飘飘欲仙的效果,穿了一袭白色长裙,尽管魏杰反对,说又不是你的婚礼,穿成这样干嘛。

可岑惊这条有点土耳其风格的孔雀蓝色短袖双层过膝长裙真真是太仙了!

里层是蓝底白点的绸,外层是薄得透明的丝,拼接了彩色的边。袖口是赭红和墨绿两条细边,裙摆的边就宽多了,由深至浅有咖色、赭红、金色,间错着墨绿的条纹。裙摆外层在大腿两侧开衩,与领口一样,镶着墨绿金边,在晚风的吹拂下飘飘荡荡。孔雀蓝色长丝巾随意地垂在身后。

夕阳的余晖打在她的脸上、发上、裙上——

她微低着头走来,然后在他前方不远处立住,一抬眼望来,明亮似神祇的眼,瞬间让周遭种种浮躁和喧嚣都凝结了。他从来都知道这丫头好看,可还是再一次被惊艳到。

还有,她什么时候开始留长发了?除了眼神里那抹瞬间闪过的羞涩他还熟悉之外,这个岑惊已不是他回忆里那个自然萌、天然呆的青春美少女了。

她身上多了一份淡淡的女人味,因为美丽,也因为从容。

就在她那一闪躲,范腾那一收紧,她望向他那一脸红的几秒钟,魏杰听到了身边某位大神口中的吸气声。范腾淡淡的一瞥过来,眼神幽不见底。

上一次她刚上大学新生报道,身边也是这个男人!魏杰突然觉得这世界很好笑。

不过,手臂上传来的一阵刺疼在提醒他,这一点也不好笑。

12月底的大明,尽管是晴朗的天,但还是有了一丝凉意。

“哥哥,这正是老天爷的脾气。”很多很多年前,岑惊这样跟他说。

他一直觉得岑惊应该去学文,她有比很多人强大的感受力,这是一个作家的好素质。可惜她自己不知道,也不听劝,以前只喜欢种树盖房子玩,后来也和自己一样学了金融。

也是这样的天,他们曾站在大昭城东凤凰山顶看落日,她拒绝了他的外套。

“我身体好着呢。”岑惊说。

她4岁跟着父亲练太极和散打,一晃好几年,体质的确不弱,但他还是把外套硬给她穿上了。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才10岁的小丫头心里对自己的情愫早已不是简单的兄妹亲情了,这样“脱”与“穿”的简单重复过无数次的小情节也有了粉粉的色彩。

大昭的天真美啊,他想,比大明的还要美。那白云翻成的浪,温柔得让人觉得颠簸,夕阳映射出的光晕,五彩斑斓仿若梦幻,让人想钻进去,做一个踏实的、丰硕的、秋收的梦。

不得不承认,有一种感情,缘于一种记忆。

这种感情既不能轻易说清楚,也无法刻意忘掉。就像有血有肉的时候我们会忘了骨头,但这骨头若是伤了那么一点点,都是蚀人心肺的疼。

远处的栈道上,是一双孔雀蓝色的高跟鞋,主人抛弃了它,赤着脚背对着他悬坐在台阶边。岑惊身边半靠在扶手上的那个俨然是今晚的“地主”谭新华。

“风云还不够显赫吗,用得着带她来趟这池子水?”

魏杰话虽轻,但确保不远处那个男人能听到。

“你也够显赫了,不还是找了两个女人作帮手?”范腾反问。

“听说你这次回来又将天南闹了个天翻地覆。”魏杰笑。

“没办法,要不是老爷子应了请,谁愿意折腾。”

“有钱赚还嫌,小心被唾沫星子淹死。”

听到“唾沫星子”一词,范腾眼神一黯。

大昭旧事和“327”大败后媒体“伤仲永”之类的疯狂打击在眼前倏忽闪过。

“近年来主要做国外项目,国内机构都撤了,接活还得重新组团队,你说烦不烦?”

“不是新成立了滚金嘛,我看倒像是有预谋的才是。”

“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范腾也笑。

“你不也连我找了几个女人都很清楚?”

范腾但笑不语,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了一会儿。

“关于崇信,风云想要什么?”魏杰还是先开了口。

就目前谭新华的意向来说,风云的确更占主动。

“我们只对其海外融资部分感兴趣,应该不会和你们冲突。”

“那就好,省得勾心斗角两败俱伤。”

“这是个讲求合作共赢的时代,利益均沾,比吃独食来得强。”

“说得好!我知道风云本身实力强劲,但如果有我帮得上的地方,可尽管开口。”

“那我就不客气了,风云在纽约有个活动正想请Martin教授莅临指导下,不过——”

“我回头跟他引荐下。”

“那就先谢过了!多个朋友真是不错。”范腾笑道。

魏杰也笑道:“既然是朋友,那我是不是可以打听下岑惊的事,这泄密是怎么回事?”

“这属于内政,你是不是侵犯主权了?”

“内政?那你该知道我是她义兄,这事我有权问下吧?”

“义兄?据我所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范腾讪笑。

“据我所知,你也是过去式了吧?”魏杰也笑,“怎么,破镜还想重圆?”

“圆不圆,是我们自己的事。你这义兄倒是管得挺宽。”

“我若真想管,还就管得着。”

“是吗?那我若不想圆,你也能硬把我们再送回从前?”

“那倒不能,”魏杰笑道,“但你若想圆,就得过我这关。”

范腾哈哈大笑,笑毕看着魏杰淡淡道:“我当年既能从你手中带走她,如今又怎会畏惧你——你都被别的女人捆住了,还这么意淫有意思吗?”

“话不是这么说,我是被捆住了,可你也未必就自由。”魏杰倒也不恼,淡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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