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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电影说事儿 第三章(2)

别拿电影说事儿 作者:房媛媛


电影用三条线索共同推进,其中杰玛答题的过程慢慢向观众展现了他的苦乐人生。每一道竞猜题都与杰玛的人生有着天造地设的联系。那些关于贫穷和痛苦的记忆,最终竟然为他带来如此巨大的财富。

余华在《兄弟》里写过:“真正有力量的悲剧,从来不应该是基于发生在人物身上的偶然事件,甚至由人物的性格所决定的必然选择都不能算构成伟大悲剧的要素;真正有力量的悲剧应该是社会的悲剧,是时代的悲剧,是人与社会制度在不可调和的斗争过程中头破血流体无完肤却仍散发出强大人性光辉与感召力的千古绝唱。”如此说来,《贫民窟》的悲剧正是千古绝唱式的悲剧:主人公杰玛面对命运从未低头,再无情的打压、歧视、羞辱、危险,都未能阻止他对美好信念的追求。人生不会苦一辈子,但总会苦一阵子。谁人能真正改变现实呢?然而我们却可以改变自己对待人生的态度。所谓希望,不仅来源于那些实实在在的机遇或转机,有时候也来自我们的隐忍与坚持。正是这些“人”的素质带来命运的颠沛流离与平步青云。所以电影中呈现的所有“苦”都决定了喜剧式结局的必要性,因为我们必须看到希望,哪怕明知虚假,哪怕光亮微弱,也要再坚持多走一段时间。

有人说《贫民窟》可以让观众一睹印度的风土人情,而我看到更多的却是孟买赤贫阶层生活的细节:触目惊心的大垃圾场,孩子们肮脏却纯真的笑脸,飘满垃圾的河道,泥泞水坑边一块块绚烂的莎丽铺满黄土场。梦幻中的美好与现实的丑陋强烈对比,想象中的欢笑与击撞人心的苦难共同存在,这样矛盾的文化让人迷惑又迷恋,心仪又心酸。喜剧式的结局下表达的是叹息、控诉、哀痛与无奈。尽管导演并未给予任何评价,我们却很容易在笑容过后紧紧皱眉,在希望前沿目睹绝望。

像丹尼·鲍尔如此擅长表现人性之恶的导演其实最为善良且敏感,他只不过像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很容易就发现了这世间的污点。从《浅坟》的黑色绝望人性变异,到《猜火车》边缘人群的放荡荒唐,再到后来的《百万小富翁》和《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时间所改变的只是丹尼·鲍尔所关注的内容。20年前,他玩弄人性的阴暗面,炉火纯青,以此为乐;20年后,他开始在人性的阴暗里表达希望、宽容和理解,他仍旧能看到那些残酷和畸形,但他选择更好的途径与人们沟通,而不是一味以展现黑暗的方式惩罚观众。至此,丹尼·鲍尔真正做到了卓尔不群,像《贫民窟》的杰玛,他终于找到了面对现实的乐观,不是对丑陋不负责任的乐观,而是于命运之外,我们仍然有选择的乐观。而这就是为什么杰玛在电影中以“命中注定“式的不可思议赢取最后的胜利:那些生活的痛苦经历在答题中一一派上用场,因为所有的经历都是有用的,所有的过往,都能够塑造你,成就你,毁灭你,如果你能充满怨恨地随着脏水走向下水道,也就能在信念的指引下找到希望与美好。

我忽然想起很久前读的一本书中有这样一段话,大意是:“如果做不到以美好的姿势活下去,做不到健康的活下去,做不到柔韧的活下去,做不到笨拙的、天真的,如同失去弹性的织物,或者润滑的碗底,起码要做到活下去。为了等待那个拥抱出现的某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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