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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拿电影说事儿 第三章(4)

别拿电影说事儿 作者:房媛媛


这一段是整部电影最精彩的部分,3D效果明显,高潮迭起,激动人心。为什么?因为这压根儿只不过是梦幻、是谎言、是少年派自导自演、自我欺骗的虚假故事。

也就是说,导演李安用了三分之二的电影时间讲述了一个梦幻?没错。因为真相其实是这样:少年派先是讲述了一个他用来欺骗自我、以求能在绝望的海难中存货下来的故事,后来在日本记者的追问下以一种“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无奈姿态告诉我们第二个故事。其实,第二个故事才是真实的。救生艇上并没有动物,只有一个厨子、一个断了腿的水手、派和他的母亲。厨子先后杀害并吃掉了水手,然后又杀死了母亲,派忍无可忍同样杀害并吃掉了水手,最终只有派活了下来。可见,第二个故事中的四个人与第一个故事中的四个动物是一一对应的:鬣狗是厨子,斑马是水手,猩猩是派的妈妈,而老虎就是少年派自己。

我们知道,经历过大苦大难大伤痛的人,经常出现一种叫做“选择性失忆”的症状,少年派在此患上的则是“选择性记忆”,他不愿记住痛苦,于是就让发生在人身上的苦难转移到动物上。为了活下去,为了不被漂流在海洋上的绝望感击垮,少年派为自己创造了一个美得令人发指的幻想故事。这总比让信仰上帝的少年派看见人类之间相互残食要温和多了吧;总比亲眼看见母亲的死亡更容易被接受吧!如果为自己编造一个美丽的故事就能活下去的话,为何不呢?

无论是逼真的3D效果,或是《少年派》在巴黎泳池的首映,于普通观众而言,我们永远不可能感同身受派孤身一人在海上漂泊时面临的绝望。恐惧当然也是有的,孟加拉虎就是少年派幻想出来的恐惧,但恐惧不会置人于死地,相反,少年派正因为有恐惧陪伴才能幸存活下来。而绝望,太容易就将人性扼杀。活的信念都没有了,还在乎恐惧吗?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神,总有人让我们把握现在。可到头来你却发现,人最无法主宰的就是当下,但庆幸,我们还能够主宰对过去的记忆和对未来的幻想。

所有人都以为我应该相信第一个故事,就连我自己也希望我能够相信第一个故事。那样至少证明我还是个纯真的小孩。那么,是选择做快乐的小孩,还是忧伤的成年人呢?或者更重要的是:无论小孩还是成年,选择做一个真实的人,能够真实面对自己的感情。所谓“人生就是不断地放下,然而痛心的是,我还没来得及与你们好好告别。”——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少年派》。

看过李安的《十年一觉电影梦》,一直觉得他是个内敛的人,拥有精彩人生和丰富内心才能够做到的那种内敛。《少年派》之后又把柴静对李安的专访也看了一遍。他说,作为一个对电影有天分的人就有义务去拍好电影,这是欠观众的人情。不要觉得幻想都傻里傻气,把幻想当真是有一些天真和单纯,但太精明的话又有什么意思呢?不管生存环境怎么样,纯真的心总应该被保留。在某种程度上,纯真对我来讲很重要,我希望在那个方面永远都不要长大。但成长本身有痛苦在里面,也就是纯真的丧失。小时候觉得很纯洁,受到保护,像被关在动物园笼子里的动物,可是一到海上,野性的东西便爆发出来。这是一个抽象的世界,在精神上面是抽象的,在物质上面是野性的。人心似困兽,你愿意看到什么就随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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