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双城的集市

春天，集市上人不是很多，主要是田里的活计多而急迫，撒种子、浇水、施肥、拢地畦，等等，都耽误不得。消费和悠闲、收获和乏累，乡人们知道孰轻孰重。可要有购买化肥、种子和急用的家具的紧要事情，就非去不行了。

集市十天一次，本是拉动消费的政府行为，乡人们觉得方便，也予以认可。赶集之前，男人和女人都要做一番打扮。所不同的是，男人的打扮简单一些，无非换上新一点的衣服，剃掉疯长的胡子，再用香皂多搓一会儿脸，挠上雪花膏罢了。女人们似乎麻烦一点，梳梳头发，烫烫衣服，脸上不仅用了香皂，还擦了脂粉，大概是那些脂粉质量不好，一个个的脸上像扑了一层面粉一样，来回扭扭脑袋，脸上的粉簌簌直掉。小孩子们倒无所谓，在家里穿什么出门仍旧穿什么，只要父母允许一块儿去赶集，就欢天喜地了。正在寻摸对象的大姑娘、小伙子，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打扮来打扮去，几乎要把镜子照穿了，才肯放手，不管衣服的质量好坏，穿在身上自个儿觉得合适、漂亮就行。小伙子们总要显出一定的派头和风格，尽管穿着打扮有点雷同，但也显得光彩和体面。

快到中午的时候，商贩们已经把货卸了下来，并以最快的速度抢了位置，一件一件、一个一个、一包一包地摆放整齐。这些商贩大都来自金塔、鼎新、东坝或者更远的地方，带着从酒泉、兰州等地批发来的便宜货物，开着车子，在公路上和乡镇间来来往往，追逐集市。

从集市的北面进去，一抬眼，尽是花花绿绿，男腔女调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在窄窄的街道上，南边和西边的墙壁上跌宕着，顽强而又自然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乡人们在一边的树上拴了驴子，在空闲处锁了车子，站在那儿检查了装钱的衣兜儿，确认安然后，用手再安抚一遍，然后迈开步子，走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