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顿在八年总统任期中取得了许多政治上的成功。其中最令人难忘的都发生在他身处守势之时，譬如1995年他成功地化解了纽特·金里奇的攻势。克林顿最典型的失败是他1993年推出的医疗保险新政策，这个失败极具教育意义。卡特当年曾千辛万苦为自己那个同样异常复杂而具有政治缺陷的能源新政策赢得了一些支持，倘若克林顿能从卡特这个颇为相似的前车之鉴中吸取教训，他的失败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政治远见克林顿对政策细节的熟悉程度，在美国总统中无出其右者，在内政领域尤其如此。不过，克林顿对政策细节的精深把握未能转化为一种具有鲜明特色的政治视野。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尚待深入探究，但有几个因素起了作用。其一，克林顿聪明过人，能领悟事物的复杂性；其二，他能言善辩，能表达这种复杂性；其三，他生性具有突出的政治性，能随机应变，不断调整自己的立场以顺应形势。

当然，这并不是说克林顿的政策缺乏一种总纲性的格调。面对彼此冲突的问题时，他往往采取一种中间立场，他对政府的角色颇有信心，特别是对政府作为鼓励私人努力的催化剂作用颇有信心。克林顿与里根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他随时准备调整自己的立场；而里根虽然对政策细节模糊不清，但却始终坚守若干宏观的原则。

当然，克林顿的认知风格中也有不那么积极的一面。尽管他与擅长积聚细节的吉米·卡特相去甚远，但他似乎也缺乏艾森豪威尔那种直达问题核心的本领，或在复杂事务中作出不偏不倚的评估的能力。相反，克林顿完全符合一个律师的形象，虽能以水面滴油般的速度迅速抓住问题，侃侃而谈，但有时也只能像浮油一般，停留在事物的表面而不能深入实质。

情商克林顿极具政治天赋，但又深受情绪问题困扰，这是证明当代总统制度中情商具有根本重要性的又一个鲜活例子。克林顿的政治才能使他得以挫败共和党将其赶下台的努力，但他心理上的缺点则拖了自己的后腿。尽管评价一位现任总统或近期卸任总统之影响的观点绝非盖棺定论，而只能是暂时之见，但克林顿似乎十有八九会因为他将民主党带回政治图谱的中间以及制定了许多循序渐进的新政策而得到承认。当然，他还可能作为一个政治天赋高但政治成就并不相配的总统而被记住。克林顿的白宫岁月提醒我们，倘若总统情绪不健康，白宫委实是美国民主治理体系中一个问题重重的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