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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船过鱼嘴 (2)

长江边的古镇 作者:王以培


“后来,麻雀蹬遭石匠打了,门对子也给淹了。狮子头和艄公背还在。狮子头是西边的一道山梁,你从远处看去像个狮子,原来上头有棵黄桷树,景色很好;遭砍了,好可惜!清朝有座黄家坟就埋在那里,叫美女善修。艄公背在学校后头的场口,是一个石杠杠,像个艄公背,那里有个凼凼,传说月圆的时候,就会游出一对金鸭子。在艄公背旁边,有座石牌坊,修得很早,拆了。原先人从下面走路都“嘡嘡”响,自从强盗偷了石柱底下埋的宝贝,过后就不响了。

“鱼嘴还有三大奇迹:铜钟、锡扁、黄金梁。铜钟指土地庙里土地菩萨头上挂的好大一口铜钟。锡扁挂在岳王庙,上面刻着好多古字和对联,我们都记不得了。黄金梁是用一棵黄金树的树干做成的房梁,在禹王庙里,非常结实,几百年都不损坏,后来禹王庙拆了,有个木匠师傅把它打成了家具。

“鱼嘴还有好多庙,每个庙上都有传说。原先张王庙门前有座会仙桥。传说有几个路人到庙里烧香,经过这座桥,看见庙里出来一个和尚,他说我到成都给你们去买点饮食回来,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饮食拿出来都还是热的。因为路人在桥上会到了神仙,这座桥后来就取名叫会仙桥。

“还有一处叫三仙斋,是个斋馆。传说有三个神仙在那里喝茶,喝了茶就在墙上题字,刚写完自己的名字,人就不见了。所以这座斋馆日后就叫三仙斋。三仙斋的寸金糖最好吃。

“鱼嘴原先有张王庙、文昌宫、禹王庙、大岩庙、岳王庙、佛庙。张王庙分上殿、下殿,但没见张飞,里面有雷神菩萨、吹风菩萨、雨菩萨和金勾菩萨,这四大菩萨修得很漂亮,我们小时候都见过,还有观音菩萨、文殊菩萨和许多本地人供奉的灵牌。

“传说有一年涨特大洪水,洪水冲下来,就听见河当中有人喊救命;推船的出去看,一看又没有;船回来又听见喊救命。反复几次,最后看见水里浮起一个菩萨,木雕的,很精致,原来是他在喊,就赶紧把这个菩萨捞上来,拿到张王庙供起。因为谁也认不出这个菩萨,不知道他的名字,就给他取名叫水打棒菩萨。[“水打棒”是当地方言,是说人淹死后再浮起来。]

“文昌宫在张王庙后头,原先是属于黄家的,里面有个黄家祠堂,不让人进去看,但经常有人进去请‘七姑娘’。‘七姑娘’是用木饭勺做的人头像,给她穿上红布衣裳,插在筲箕上。出远门能不能回来,老太爷病会不会好,婚事能不能成,都去请教她——住持拿着‘七姑娘’,往前倒三下就是好事,能顺心如意;往后倒三下就是不好,事情不吉利。

“禹王庙也在东风路上,里面有一座戏台,台子里面镶着木雕,但因为雕刻匠吃鸦片,利息不够,木雕上的人物眼睛都闭着,一直没有睁开。禹王庙里还有盘龙石、石狮子,打得漂亮惨了。盘龙石上有双龙戏珠;石狮子活灵活现的。我们当娃儿的时候就坐在石狮子上看川戏,每年阴历六月二十四唱川戏,比如夜龙见到夜明珠这些……石狮子后来被打掉了,盘龙石现在都还在地下埋着。

“在江边的大岩口有座大岩庙,又叫上丰都(丰都以前叫下丰都),从那里看长江景色最好。大岩庙也有半边对子对不起:眼观长江水日过多少人。据说在修那个庙的时候,等判官、小鬼、鸡脚神、无常大爷这些都塑齐了,还有无常大爷的两个差班儿,一个塑了,另一个还没塑起,差一个差班儿的面貌。这时候,鱼嘴有一个姓沈的,外号叫沈老幺,正好到庙里去看塑像,结果就把他的面貌塑到塑像中去了。回来不久,沈老幺就死了。后来人们去烧香,看见这个塑像不是沈老幺么?正好这个塑像也没名字,就叫它沈老幺,沈差班儿。这是真人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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