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版导言(7)

阁楼上的疯女人:女性作家与19世纪文学想象 作者:桑德拉·吉尔伯特 苏珊·古芭


苏珊·古芭:“豪迪·都狄遇上了弗兰肯斯坦的新娘”:每当我们想方设法协调那些总是显得古怪的情形,比如为书的封面或其他出版物准备照片时,总会放声大笑,眼泪都流了下来,因为那些照片使桑德拉看上去像是鲍伯叔叔的这位玩偶朋友,而我则活像是弗兰肯斯坦创造的怪物的新娘。(安尼塔·斯贝尔勃为第一版的《阁楼上的疯女人》制作的照片倒是个例外。)有一次,我们在加利福尼亚北部海岸边一起工作,我们七拐八绕地终于来到很遥远的一座破败不堪的小木屋里,在那里,我们原来以为自己要被折腾死的,但是,照片洗出来之后,我们很奇怪地发现自己被处理成了出现在小小背景上的小小的木偶,后来又变成了大大的背景上的跌跌撞撞的怪物。尽管我们俩在身材上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异,但随后的处理却让我们知道了,在拍摄的用光和角度选择上显然存在着某些阴谋,这些阴谋无可避免地要把桑德拉变成一个龇牙咧嘴、极度兴奋的小玩意儿,而把我变成一个奇怪的庞然大物。后来,在布鲁明顿进行自由讨论时,我们进入了一个看上去像是贝茨汽车旅馆的地方,有人用那种老式的照相机给我们拍照,照片证实了《小姐》杂志派来的另一位摄影师(这回是专业的了)的观点,当时,他是因为要庆祝《诺顿女性文选》(Norton Anthology of Literature by Women)的出版,杂志的编辑们把我们俩选为“年度女性”的缘故,而来为我们拍照的。“要把你们两人拉到一起拍照是很困难的。”他咕哝着说。我们的一些朋友、同事和编辑,也会同意他的看法的。

桑德拉·吉尔伯特:假如看到我们被肖像摄影师变成了豪迪·都狄和弗兰肯斯坦的新娘会觉得有些奇怪的话,那么,在《阁楼上的疯女人》问世之后的几年里,同样奇怪的是(现在有时依然如此)由于《阁楼上的疯女人》而对我们进行的指责与批评,而在70 年代那幼稚而又欢欣鼓舞的黎明时分,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对知识群体圈内的罪恶其实是一无所知的。在我们开始尝试对一个(假如说不是那个)女性文学传统进行定义,并在思想上发生转变之后的一二十年时间里,我们一直受到诸多罪行的指控,而在当时,我们对被控的罪名——无所知—它们包括本质主义、种族主义(racism)、异性恋中心主义(heterosexism)和菲勒斯逻各斯中心主义(phallologocentrism)——而这些指控之所以有时常常显得很刺眼,是因为它们居然来自一些身为同胞姐妹的女性主义者,有时则来自那些屈尊俯就的男性准女性主义者。

在这一背景下,豪迪·都狄和弗兰肯斯坦的新娘便具有了新的意义。由于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都笑嘻嘻地做了豪迪·都狄,我们于是被看成已经定型了的木偶,无知无觉到竟然没有注意我们的写作角度是中产阶级的、白人的、异性恋倾向的,也竟然愚蠢到没有理解(这是西蒙娜·德·波伏娃说过的一句著名的话)“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造就出来的”这句话的意义。但是,如果说我们就是弗兰肯斯坦的新娘的话,那情况不是更糟糕吗?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不就是或明智、或愚蠢地嫁给了父权制度本身了吗?因为我们还要在女性知识分子创作的文本之下,竭力寻找一种统一的“情节”,那不依然还是菲勒斯逻各斯中心的吗?更糟的是,我们居然还持有这样一种邪恶的信念,即有关“作者”的那个老掉牙的、政治上退步的概念并不仅仅关乎语言领域,而关乎一个活生生的存在。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