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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京师友

宋家客厅:从钱锺书到张爱玲 作者:宋以朗 著 陈晓勤


自祖父宋春舫在1938年去世后,便由曾祖父当家。曾祖父吝啬,没有给在燕京生活的父亲、叔父很多生活费。当时他们俩一起生活,叔父性格较害羞,一直听从父亲的话。父亲比他大三年,对他向来照顾有加,所以他们的感情很好。

据我所知,那时燕京西语系系主任是Harold Shadick(谢迪克),对父亲和他的朋友影响非常深。谢迪克1902年生于伦敦,在多伦多大学念哲学,1925年至1942年到燕京教书,1943年至 1945年燕京沦陷时被拉进集中营。1938年秋,黄宗江进入燕京大学西语系,他后来在《洋嫂子&洋妹子etc》中提到谢迪克:“他一派英国绅士的派头,一口标准伦敦英语,这都是我们年轻学子所向往的。当时学生还有这么个说法:谢迪克随身三件宝:夫人、手杖、狗一条。谢迪克夫人是在同一大学教授俄罗斯文学的一位俄罗斯小妇人。”但由于战乱关系,他在1946年回到美国东部。直到1993年,他和我父亲才有书信往来。

我父亲跟我谈起他的大学生活时,也提到当年如何戏弄新生,即所谓“拖尸”。“拖尸”是英语动词“toss”的译音,就是把新生扔到湖里。

父亲有六尺高,在燕京时非常喜欢打篮球,因而结识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孙姓朋友。孙君有一位女朋友,叫邝文英。后来邝文英充当红娘,把她妹妹介绍给我父亲,也就是我母亲邝文美了。当时大约是1935年至1936年间,她在上海中西女中(McTyeire School)读书,邝家也在上海居住。邝文英有一次趁学校假期,把我父亲介绍给母亲认识,而我父亲也只能在放假时才能和母亲见面。有人说我父母是燕京同学,这个说法并不正确。有关他们相恋过程的文献没有多少,我手头上虽然有些他们的通信,但都是婚后从香港到海外公干时写的家书,跟相恋无关。

在父亲年青时写的日记中,出现过很多好友的名字,但他基本上不跟我们提。其中一位“孙以亮”应该是我父亲比较重要的朋友,理由是父亲常常用“林以亮”作笔名。他曾跟我说过,林以亮这名字是从我姐姐的名字(宋元琳)中取出“林”,再加上我名字(宋以朗)中的“以朗”拼凑而成的,但“林以朗”念起来很拗口,便改为“林以亮”了。我觉得这说法有点牵强,似乎是拿来逗我们小孩子欢喜的。他应该是用这名字来纪念他和孙以亮的友谊。孙以亮又叫孙道临,原籍浙江嘉善,1921年生于北京,是中国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导演、朗诵艺术家。

父亲还有一个好朋友徐诚斌,是上海圣约翰大学附中的同学,也是《西洋文学》编辑,新中国成立后来到香港,初期就住在我们家。他英语很好,考入香港公务员,我们跟他同住,也因此有资格购置一台电话。在上世纪50年代的香港,可不是有钱就可以拥有电话的,还需要讲资格。我非常清楚地记得当时我们的电话号码是1962,只有四位数,可见当时香港电话不超过一万台。不久徐诚斌到罗马读神学,三年后回港成为神父。他开始时在天主教书店工作,之后每个职位都表现出色,最后擢升至香港区天主教主教,也是香港的第一位华人主教,时至今日,还可以在香港找到冠上他名字以做纪念的学校。他在1973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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