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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大陆、右手台湾(一) 3

远乡 作者:凤凰卫视出版中心


子民写照

当战乱逼近时,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求安生。撤离的人也好,留下来的人也罢,所有人的所有行为都不过是为了在这乱世中为自己求一个安身之所。然而动荡却如一场无形的风暴,肆虐在每个人心头。

当庄灵随父亲在1948年12月抵达南京的时候,那股弥漫在全城的不寻常的气息给这位11岁的少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庄灵:这时候银元就很重要了,要不然就是黄金,没有黄金那就只有银元,因为逃难的时候尽量(带贵金属)。很多人就做这个生意,等于是黑市买卖,他知道很多人要逃难了,可能要拿金圆券去买袁大头,他就在码头上穿着长袖的袍子,手里拿着一摞银元,没人来买的时候就拿在手里摇,哗啦哗啦哗啦哗啦。这样的人很多,(给我的)印象很深。

逃难的气氛充斥着整个南京城。惊慌的不仅仅是民众,军人也同样在大撤退的情势下惶惶不安。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时势的变化,而自己的生活也即将随之发生重大的改变。

南京失守前不久的一天,蒋介石官邸的一名高级官员忧心忡忡地来到官邸电台广播室,他所宣布的一条命令,让当时在此负责设备维护的萧志杰在欣喜之余也隐隐觉察到了时势的动荡。

萧志杰:他说电台里(工作)的同志有没有浙江人和江苏人?如果有这两省的同志,你们要不要回家去探亲?如果要回家探亲,那现在就可以走,但是一个礼拜后一定要回来。

萧志杰是温州平阳人,一听到这条命令,他即刻着手准备,第二天一早就赶回老家,生平最后一次见到了父亲。

萧志杰:没说什么,他们也是过惯了,日本人来也是这么过,以前满清的时候、蒋先生北伐的时候也经过温州,北伐成功了以后,他们也还是过他们的生活。我就跟他讲,共产党可能会清算斗争,家里田地比较多的要小心了。我父亲跟我讲,没有关系,他现在也是地下党员,党证都拿给我看了。他说“我已经报了这个了”,我说“那好呀,你至少可以自保了”。

萧志杰的父亲在战乱中度过了大半生,却没料到这次的分离竟是与长子的永别。20岁的萧志杰在懵懂与仓皇中告别了家乡,而此时,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已被解放军攻破,21岁的韦志武正跟着首都卫戍总司令张耀明往杭州撤退。身为长官的卫士,他还没有真切地体会到这场大逃难的艰辛。

韦志武:人家逃难很可怜的,挑挑子的、推车子的、抱孩子的,很乱。我是总司令的卫士,总司令坐包车,我坐吉普车,一跑跑到宜兴、杭州、绍兴,游山玩水。打仗胜了、败了,我也没看见是什么样子。

年轻的心还不懂得离别的伤痛,韦志武只是跟随司令张耀明从南京撤出,几经颠沛辗转又退守到了宁波。但这里也并非安身之处,1949年5月25日,解放军攻进宁波,张耀明带着韦志武登上了开往台湾的船。当初为了闯天下才外出当兵的韦志武,此时想起了远在陕西临潼的父母、青梅竹马的妻子,还有刚刚1岁的女儿。

韦志武:(当时以为)3年、2年、1年,回来了,(就)没在意。年轻男人,心很野的,就跑了。

当韦志武踏上开往台湾的船时,萧志杰刚刚到达上海。按照规定,他本应该在上海与官邸人员会合,但船到宁波时,他听说蒋介石已乘军舰离开,要经舟山去广州。就在同一天,他得到了家乡温州被解放军占领的消息,一时进退两难,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长年在官邸电台工作,他对蒋介石撤往台湾的安排略知一二,思忖再三,他决定继续前往上海,再寻途径去台湾。

只是此时的上海,已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十里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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