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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存昕:兵团给我承受力(10)

生命中的兵团 作者:朱维毅


“我干瓦工的第一个业绩是建了一个厕所,接着又挖了一个菜窖。我是大工,俩女知青给我当小工,给我递砖递灰。后来我当了粮食保管员,组织扬场、入囤,检查粮食水分。干的时间长了,技术上牛大了,抓起粮食来用嘴一咬,就知道有多少水分。

“农场改兵团后,2队的编制名称是3师21团3营2连。兵团战士和职工是有区别的,当时我父亲还被管制着,我在连里评不上兵团战士,觉得是一种耻辱。我们家也散了。奶奶被我小姑接到了沈阳,母亲被下放到河南息县的经贸部五七干校,姐姐到四川夹江当了兵,哥哥大学毕业分到大兴安岭林业管理局,弟弟到山西夏县插队,我在兵团,只有我父亲一人留在北京受审查,一家7口人7个地方。这种情况让我不敢写入党申请书,不写申请就不用接受外调,我怕人家把我家的政治问题摸透了。一直到1971年我才第一次回北京探亲,当时已经当副连长了。

“珍宝岛一打仗,我的机会来了。能经受住战场考验的人还会是政治异类吗?这是证明我自己的机会!3月2日第一场战斗发生后,连里来了个现役军人工作组,估计那会儿正在准备往前线派兵团的人,他们觉得我的组织能力还行。没两天,选人参加担架营的通知下来了,我们连要出一个班。我是生产管理中的重要人物,一开始连里不同意我走。我说,场院上的活儿已经完了,我要上前线!经过好一番争取,领导总算点头了,还任命我当班长。全班12个人,四五个老职工,剩下的是知青,北京的、哈尔滨的、双鸭山的都有。战斗任务一下来,连队气氛大不一样,老职工之间的派性也不闹了。3月8日连队组织欢送,女青年给我们戴红花,一人胸前别一朵,我们觉得很光荣。

“3月9日我们到营里集合,4个人分一副担架。这时我又升官了,被任命为担架营1连3排副排长,同时还兼着2班的班长。3排的知青一共39人,占全排总人数的60%。3营里又搞了一次欢送会,然后送我们到团部集合。在那里,团领导宣布21团担架营成立,1、2、3营组建起担架 1 连,4、5、6 营组建起担架 2 连。两个连合在一起约 450 人。

“团部就是853农场的场部,在宝清县完达山下的小青河边上。兵团的18团(原友谊农场)有10万人,号称‘天下第一团’,我们21团4万人,60多万亩地,可称‘天下第二团’。很多小团也就相当于我们一个营,开汽车两个小时出不了我们团界。

“我们在10日做战前准备,11日下午接到出发的命令,在冰天雪地里坐敞篷卡车走了一夜半天,夜间温度零下20多度,都冻得够呛。我和杨一平坐一辆车。他在车上是岁数最小的,17岁,不怎么吱声的一个人,路上给冻伤了也不说。12日到五林洞驻地后安营扎寨睡马架子,四百多号人挤在两个四面透风,长不过20米、宽5米多一点的破草房里,我给全排的人分铺位,每个铺也就两掌来宽,因为睡得太挤,我坐了一晚上。咱是副排长嘛。

“13日开始搭帐篷,我们有了一个像样的营地。我们的位置和部队挨着,珍宝岛战斗英雄杨林的帐篷就离我们不远。那时的部队不怎么会打仗,都搞‘支左’稳大局呢,要上前线了才开始正经训练。杨林能打,因为他是老兵。

“离驻地不远的一幢木板仓房有一具苏军士兵的尸体,是3月2日的战斗中被击毙后运过来的。天气很冷,尸体坏不了,怕晚上狼给叼了,给挂在房梁上悬着,我进屋一看,他就这样……”

说到这里,朱波闭上眼睛作出了一副耷拉头垂手的样子。

“我进去后把丫衣服上的军扣给拽下来一个做纪念。后来这个尸体在4月初还给苏方了,劈柈子做棺材的活儿就是我们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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