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两个人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相拥着入眠。

一开始，他们或许只是在激情消退后不知所措，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干什么而已。慢慢地，极度的松软伴随着疲惫，侵略了他们，使他们渐渐地进入了梦乡。那是真正的黑甜之乡，深沉、温暖而甜美。

张仲平先醒，却不敢动，因为曾真枕在他的胳膊上，他怕一动会把她吵醒。他没想到的是，她其实在他之前十来秒钟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也是不敢动，怕一动会把他吵醒了。

他鼻子痒，只是轻轻地抽了一下，她便立即转过身来了，先快速地望了他一眼，然后把头埋下去，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又突然伸出手来，紧紧地抓住了他的两条胳膊，用一双泪眼望着他，说：“我们做了什么？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答非所问地回答道：“我爱你，是的，我爱你，我非常非常爱你，我觉得我已经爱你爱了一万年了。”

她笑一笑，又摇了摇头，说：“爱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感情，爱……是不问青红皂白的吗？爱如果是不问青红皂白的，它是不是就可以不顾一切？那它是不是具有威力无限的杀伤力和破坏力？”

“爱是有杀伤力，是有破坏力，对，你说得对，爱会让人不顾一切。可是……”他捧着她的脸，深情地望着她，说：“可是，我该怎么办？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我们应该怎么办？是呀，张仲平……仲平，你是男人，你比我年纪大，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应该怎么办？”

“曾真，我爱你，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把今天的见面看做是一种天意，我……我们……其实是没有选择的，你……不怪我吧？”

曾真说：“怪你？为什么呀？”

张仲平再次紧紧地拥抱曾真，两个人热烈地亲吻。

突然，张仲平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不管它，仍然紧紧地拥抱着曾真，与她热烈亲吻着。

手机断掉，又响起。

又断掉，又响起。

曾真推开他，让他先接电话。

张仲平有些无奈地起身，见是龚大鹏来的，忙接了，不等他开口说话便说：“龚老板我这会儿正有事，晚点打给你吧。”不由分说便挂了，顺便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又把它捡起来，调成静音。

当张仲平企图再次拥抱曾真时，被曾真伸手挡住了。她说：“我们是不是太冲动了？是的，爱是有杀伤力和破坏力的，仲平，你想毁掉一切吗？”

张仲平说：“我……我不知道。”

曾真说：“要让爱成为一种美好的感情，就不得不想到与爱形影相随的东西——责任。对，爱……也是一种责任。”

“责任？”

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响起，两个人不禁一愣，因为这次是座机。张仲平先抓起手机，一看，已有两个唐雯的未接电话，他到办公室去看座机的来电显示，发现还是唐雯。他没接电话，任它响着，轻手轻脚地走了回来，好像脚步声大了，会被电话那一头的唐雯听见似的。

“是她？”曾真问，有点哀怨地望着他。

张仲平点点头。

“你给她打过去吧。用手机，等座机停了之后。”曾真对似乎有点发懵的张仲平说。

张仲平等隔壁的座机断了，用手机给唐雯打了电话：“回不回家吃饭？不是已经跟你说了不回家吃饭吗？你怎么回事呀你！再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行了，我在谈事哩，挂了呀。”

等他返回休息室的时候，曾真已经起床开始穿衣服了。她呆呆地望着张仲平，半晌，才悠悠地说：“这……是不是也是天意？对，这确实也是一种天意。它提醒我，也提醒你自己，你是有家的人。”

“曾真，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刚才……真是太冲动了。是的，我爱你，我不应该爱你，可我恐怕已经真的爱上你了，她的电话提醒了我，你是有家有室的人，因此，我们……也许只能到此为止，不能再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