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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毕心沁,你一点不傻,又一点不装傻,…

但愿爱情明媚如初 作者:唐欣恬


然后,接电话的人,却是孔妈妈。她慢条斯理地:“心沁啊,听说,你和昊昊分手了。”

彩带悄然地骨碌到了地上,拖着细长的尾巴向前奔跑,直到奄奄一息,咽了气。我有条不紊:“阿姨,您是中学校长,满腹经纶,桃李满天下,所以您不会无中生有,不会道听途说,所以您说的这个听说,是听孔昊说的,对不对?”

之前已连续三天梦见李真了,好在在梦里她还穿着正常的套装。今天是第四天,我却梦见她穿着彩虹色的套装,从上到下赤橙黄绿青蓝紫,教人叹为观止。

梦醒后,我啪啦啪啦地翻着相册。相片是在我毕业典礼那天拍的,那天的孔昊,欢喜得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紧紧拥抱我:“心沁,我等这一天等了四年。”孔昊的话大气磅礴,矫揉造作,直到今天我才大彻大悟,他等的不单单是我,而是一个可以和他齐头并进的我。

一整天,“合璧”无一人前来洽询。好在,有工作人员正在剪辑之前那场婚礼的录像,锣鼓声断断续续,气氛还不至于太过于萧条。

老板老板娘今天双双缺席,庄盛背着手溜达来溜达去,权充监工。途经我的位子,他弯腰对我窃窃私语:“我的沁,你说,咱定位高端的话,这儿的装潢也得跟上是不是啊?”

我敏感地道:“什么高级高端高人一等,小心高处不胜寒!”

我再一转念:“你是说……‘新合璧’?”

庄盛打了个响指:“聪明。改朝换代迫在眉睫。”

我第一次在网上搜寻孔昊的消息,虽不熟练,但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叫我找到,周三,他即将陪同某部部长访缅。我早先和孔妈妈也有过情同母女的时光,那时,她会不知懈怠地和我分享,网上又有孔昊的新闻了,孔昊又上电视了等。可时至今日,我才学以致用。我对孔昊的爱慕,从来没有建筑在新闻之上。

于是我给自己定下了时间。周三。

王墨给我打来电话,一如平常地精力充沛:“毕大美女,我们臭喜昨儿晚上是和你一块儿做头去了吗?”

我演练已久的掩护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Of course!用我的贵宾卡,六六折。”

哪知,王墨瞬间痛心疾首:“为什么骗我?她亲口说昨儿晚上不太舒服,早早睡了。”

理屈词穷,我只好反咬一口:“王墨,你凭什么诈我?”

“他妈的你说凭什么!”王墨一发威,果然不是病猫。

我又是在第一时间向单喜喜通风报信,免得她被蒙在鼓里,还装腔作势给王墨火上浇油。我有些失控:“单喜喜,你要当我是同盟,你那备忘录不如一式两份,给我一份,我也好随机应变。说,昨儿晚上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人物地点事件,三要素你一个也别给我少!是周森是不是……”

我及时住了口,猛地险些咬了舌头。我宁愿我在发无名火,也不愿安上周森的名义。

单喜喜也急了:“男未娶,女未嫁,你们谁也管不着我!王墨不是要管吗?好啊,让他放马过来啊,大不了一拍两散!”

周三早上,我的体温居高不下,一分钟呼吸近三十下。我攥着电话等候在“合璧”门前,告诉老板娘说如果我等不到要等的人,我便请病假一走了之。才说完,孔昊就满头大汗地狂奔而至了。他抱住我,气喘吁吁:“我十点的飞机,出差。”

我像八爪鱼似的死死地回抱着他:“我知道,我知道。”

孔昊抹了把汗:“路上堵车,我一路跑过来的。”

我哽咽:“有什么非跑不可的理由吗?你一年出差快二十次,六年了,一百次不止了,还非道别不可吗?神经。”

孔昊磨蹭着:“心沁,我……我到那边给你打电话。”

我的心咔嚓一声裂开一条沟壑,写有数字的纸屑如雪片般纷纷坠落,从一到一百,无一幸免,坠光了,我心里也就空落落的了。我从未倒数过我和孔昊的岁月,我以为我们会有五年、十年、五十年的,所以我不需要他的狂热,不需要他天崩地裂地狂奔,只为抱我一抱,在他平静地爱了我这么久之后,我只求和他平静地携手走下去。

我不得不催促他:“快走吧,别误点了。”

孔昊放开我,微微乞求:“那你等我电话。”

一整天,我的体温仍如火如荼,可既然等到了要等的人,带病作业也就不算什么了。

我买了退烧药回家,几乎体力不支,索性还没打开家门,就把药片扔进了嘴里,只等开门后一口水咕咚咽下。

哪知,孔妈妈突然降临,而且还是径直降临在了我的家门内。她身着一件暗花的真丝连衣裙,正襟危坐:“心沁,我用昊昊的钥匙,进昊昊的房子,这不过分吧?”

药片迅速在我嘴里溶化,浓重的化学气味让我的舌头麻木。可我的手脚灵活依旧,上蹿下跳左右开弓地将衣物塞入行李箱。我搬进来的那天,还历历在目,这个,放那边,这个这个,哎呀,小心,易碎物品啊,还有那个,我说你倒是搭把手啊。我和孔昊像是打仗一样,灰头土脸,可那到底是一场胜仗。那天,我们相拥而眠,连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列入了计划。

孔妈妈优雅地走到阳台,她的真丝连衣裙在微风中荡漾。她摘下我晾晒的内衣,一言不发地递给我。我几乎是抢下,然后正好严丝合缝地塞在了行李箱仅存的角落。我声势浩大地合上了箱子,这才宣布自己的立场:“阿姨,我和孔昊并没有分手。”

孔妈妈又落座了:“你们六年的感情,一时藕断丝连也是情理之中,小真也表示了,会给你们时间。”

我嗫嚅,随即不甘地道:“小真……小真?阿姨,我和孔昊六年的感情,即便他薄情寡义,变心也绝不会像变脸那么快,那么您这改口的速度,是不是未免太急了呢?”

孔妈妈对付我是绰绰有余的:“能用时间衡量的,恐怕也就只有岁月了。六年,昊昊能为你做的,全都做了。”

下楼的时候,两只行李箱的轱辘和楼梯合奏出一曲离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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