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鬻马(2)

汉武妖娆 作者:汉滴


“我阿娘不会有事的是不是?你说那天山雪莲我有,那并不是什么稀罕物,想来那雪蛤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拿雪莲跟你换行不?你把那雪蛤换给我!”我抓住大夫的长衫,师傅去阴山采的便是雪莲,我包裹里还装着风干好的莲芯。

“黄口小儿,你知道什么?”大夫扯开被我抓住的衣角,“雪莲可有,雪蛤难求。前者用作清热止咳,只作辅药,一般寒地便可求得;后者却是至寒之地所产至阳之物,怎可轻易得到?你即使把天山上所有的雪莲都摘下来,你摘上十年,才换得来一只雪蛤!”

“我娘得的只是咳嗽,你若有见识,何须用这般稀奇古怪之物?”我死死揪着大夫衣裾,“庸医骗财,是不是?”

“丹心,莫要无礼。”阿爹拉过我,我死拉着大夫的衣裾。

“令堂不是生病,是中毒。”他叹息,“此毒若在寒冷之地,倒也不会要了命,只会经常咳嗽,可长安天气燥热,夫人便有性命之忧。”

“我不信,我阿娘在雪地里也要烧炭火加温暖身,怎么会惧怕长安燥热?”我辩驳。

“我推断是夫人最近受了刺激,心情不稳,加之天气燥热,致使体内余毒侵蚀心脉。”大夫似乎很肯定自己的推断,不禁又摇头,“此毒一经发作,难压呀!”

“你胡说,我娘怎么可能受了刺激!”阿娘心性平和,待人宽厚,怎会平白无故受了刺激?

“我已说明了缘由,那宝贝没千两黄金怕是买不来的。”大夫伸手推开我,拔腿要走。

“那你总得告诉我是什么毒?”我不死心,不肯放手。

“醉仙毒。”大夫正色告诉我。我听得是这毒药,连连退步,直接跌坐在地上。

我听师傅说过,此毒无色无味,可慢可急,经由奇特芙花和特定木屑混制而成。至于具体是何种木屑和何种芙花,我并不知晓。可我清楚地记得师傅说过:“毒入心肺,中毒者咯血;毒入骨髓,几乎无药可解。”

千两黄金,我该去哪儿找?大夫所言虽不一定是真的,可要治好阿娘的病,即使不须千金也是得要花上百金的!

我坐在地上,阿爹拉着阿黄往外走。我起身上前拉住阿爹,“阿爹,你这是要把阿黄卖了吗?”

“还有什么办法,先给你阿娘换几帖药吃吃,真的不行……”阿爹摇摇手,泪又流了下来。

我心里苦涩,看着飞红巾,它正悠哉地吃着我刚从田地里抱来的秸秆,看它吃得津津有味,我于心不忍,泪水又迷离了双眼。

“飞红巾,这次丹心真的对不住你了,阿娘待你我这般好,我们……”我拍拍飞红巾的头,摸摸它的眼睛,它也乖巧地对我眨眨眼,似懂非懂。

“飞红巾!”心痛得紧,我一把抱住它的头,泪水流个不停,“飞红巾,我的飞红巾……”

飞红巾不恼,伸出舌头亲昵地舔我的脸,我脸上的鼻涕眼泪都被她舔干了,脸上麻酥酥的,不由破涕为笑,“飞红巾,你这是要我不哭吗?”

自我打小记事,飞红巾便在我身侧。六岁的大雪夜,师傅带着一匹受伤的小马回家,替它包扎伤口上药,那时的它痛得瘫倒在地,我便伏在地上取悦它,当时马儿似乎与我心有灵犀,也伸出舌头来舔我的脸。那时被逗得浑身痒痒的我,直接在地上打起滚来,在场的赵信大哥和师傅乐得咯咯直笑。师傅、飞红巾、我、赵信大哥,我们都是一起的,从来不曾分开过。小时调皮,我在书上见了“火牛阵”,一时手痒,跃跃欲试,竟用炭火去烧飞红巾的尾巴。看着那鬃毛起火,我又惊又喜,飞红巾惨叫连连,我当时就愣了神,幸好赵信大哥赶到,才未酿成大祸。为此,师傅要狠狠责罚我,好在赵信大哥给我求情,免了我一顿鞭子!

慢悠悠地走在长安的大街上,我一路想:飞红巾,我不骑你背,不夹你肚子,不抽你鞭子……你会不会舒服些?我怎么老待你这么狠心,又蹬你又抽你?

望着飞红巾高壮的身影,泪水又不争气地溢出双眼,我在心底暗骂自己:刘丹心,你真是个不争气的家伙!师傅给的,没一样护得住,什么都丢了!干将剑不在了,飞红巾又要……又要离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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