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长信(1)

汉武妖娆 作者:汉滴


躺在漪兰殿的大床上,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还是疼。我忽地好想以前在匈奴的日子,风吹草低牛羊现、大漠尘沙扬,我和赵信倚靠在檐下,嬉笑着打闹,把玩着手上的羊皮鼓,猜着拳玩。

这次匈奴来了使臣,赵信大哥,你会来吗?刘荣钦点我随侍迎接使团,我不免心里有所期待,可又隐隐有些担忧。再拍拍脑袋细想,匈奴使臣素来傲慢,不好待见,我怎会见着伊稚斜那般的人物?

窗外月光凄冷,春寒料峭,望着那片冷月,我在心间叹问:这样的美景还属于我不?好多东西都一一没了,师傅、干将剑、大草原……又思虑到自己这一进宫,又似失去了疼我的阿爹阿娘,这何尝又不是一桩伤心事呢?

窗外的玉兰,开得这般恣意。幽夜中,紫粉色的花瓣颤动,舒卷着妖娆的身姿,花骨朵娉婷玉立,月光散落花间,细长的枝干也染上一层银色,光华莫测。

玉兰花美而不艳丽,清香却不馥郁,虽比不得牡丹雍容华贵,比不得芙蓉柔弱娇嫩,可在百花间,却风姿绰约、别具神韵。偏爱玉兰的人,多半是不喜与人争,却活得雅致的。思量间,似听得琴音入耳,时断时续,幽幽咽咽。我不由得一惊,更深露重,怎会有人抚琴?

琴音沉郁,如龙过浅川流水低徊,让人禁不住叹息,弹奏之人的功力可谓上乘。所奏是《摽有梅》,这曲子本来是诉说女儿家心意的,可抚琴之人却愣把情歌奏成了悲歌!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我稍稍起身趴在窗前,窗外月华泠泠,这首《摽有梅》在我心底打转。

琴音渐悄渐无,我也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被刘彘叫醒,我起身才发觉是四更天,不由得恼他。

“今日要去长信宫,你还不快些起来。”刘彘摇着我的身子。我无可奈何,只得起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刘彘展颜。

“不如我们结拜吧。”韩嫣狡黠附和。我犹在梦中,已被人硬按着三叩首。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口号也由他们喊着,我不住打着瞌睡。

叩完头,我也清醒了大半,对这奸计得逞而洋洋得意的二人颇有些无奈,“罢了,罢了,刘丹心当你们是兄弟。”

刘彘开心地拉着我,“就怕你说这规矩那规矩的,我们要来强硬的。”

王夫人在梳妆台前,细细地照着镜子,听了刘彘的话,回神望我们,“倒是什么规矩,说来听听。”

“丹心被彘儿拉着拜把子了。”刘彘在母亲面前毫不避讳。我在一旁加了句:“丹心……丹心何其有幸。”

“丹心,同在漪兰殿,就是一家人,你无须太在意这规矩那规矩的。”王夫人这般说。我稍稍心安,望向王夫人,只见圆镜中端坐一清丽如兰的女子,铜镜中还有两个小身影,一个着白袍,一个着青衣,两张俊俏的小脸上都挂着微笑。

“娘,我们何时去长信宫呀?可别让父皇、太后久等。”刘彘上前拍着王夫人肩膀,又撒娇似的添了句,“我想姐姐了呢,娘!”

王夫人抚上刘彘的小手,转过身笑道:“我家彘儿怕是还想看看阿娇姐姐吧。”

我望着刘彘,却见他脸上飞上抹红晕,“娘笑话彘儿了,彘儿……彘儿,待阿娇如亲姐姐般!”

见刘彘害羞,王夫人认真地望着刘彘,“你大姐姐南宫已嫁人,娘别无他求,只求你和平阳能平安长大,莫要出岔子,彘儿知道不?”

王夫人这般吩咐,倒令刘彘倍感错愕,明白后刘彘答应得更认真了,“娘说的是,彘儿谨记!”

“瞧你,还傻站在这,方才是谁急着要见太后呢!”王夫人拉起刘彘的手,又笑着唤我,“丹心,你也同去。”

我不敢相信,却见王夫人笑意盈盈,“你是彘儿兄弟。”

刘彘满心欢喜地看着我。我拜谢。刘彘扑闪着大眼睛,身子紧紧依偎在王夫人身上,“娘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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