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绝代风华1、陆小曼(4)

民国女人:岁月深处的沉香 作者:王开林


志摩与小曼自然也不能例外。他们的欲望层层推进,起初两人只是渴望相见,然后是渴望相爱,最终是渴望结合,那两年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看了多少白眼,听了多少流言,总算得偿所愿,郁积的痛苦一旦消弭了,便仿佛拨云见日,又好象乘上了直达天堂的快车。然后呢?童话往往妙在结尾,“他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收束得恰到好处,应该可以打发你了。你若好奇心太旺,继续穷诘下文,下文便是:“他们在天堂里找到了厌倦,背靠背猛打哈欠。”你说,这是不是大煞风景!

上海是富人的乐园,小曼又是金枝玉叶,志摩岂肯薄待她?他在法租界里租得一座花园别墅来作香巢,雇了好几个佣人,听候小曼的差遣。志摩有父亲给他的一份家产,赚钱的能力也不算差,可他还得在南京中央大学和上海光华大学教书,往返于宁、沪两地,疲于奔命,同时兼做中华书局、大东书局的编辑工作,外加笔下勤于耕耘,一月所得,恒在千元以上(以当时货币的购买力,可抵今日两、三万元),却仍然入不敷出,这就奇了。小曼最爱面子,她也的确有面子,先已是京城交际花,经此婚变,更是誉满九州。当时,沪上名媛贵妇发起慈善募捐,每每要演义务戏,均少不了她的牵头。在恩派亚大戏院,她演过《思凡》和《汾河湾》,在卡尔登大戏院,她演过《玉堂春》和《贩马记》,而且都是与江小鹣、李小虞这些大名士合作,虽然只是票友,却常常压大轴,可见大家对她的爱重!她平日喜欢捧昆旦,马艳云、姚玉兰、袁美云等新秀都是她一手捧红的,捧角方面,她从来都是出手大方,毫无吝色。

可怜的徐志摩,先前王赓是陆小曼的合法丈夫,他去横刀夺爱,王赓守得破绽百出,他攻得不亦乐乎;现在攻守异势,他做定了合法丈夫的角色,成了呆鸟,要守住匣中明珠可就难了。何况,昔日效用神奇的句句甜言蜜语、种种呵护温存,此时已如过季的时装,大打折扣。至于陆小曼在徐家二老面前公开发嗲,要徐志摩吃她剩下的饭,抱她上楼等,适足以令徐志摩的父母大为反感,徐志摩本人也不会觉得如何受用。徐志摩的状况颇有点接近于俄国前辈情圣普希金,同样是娶了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为妻,同样遭到一大群社交界的饿狼围追堵截。这却怨不得谁,正是徐志摩本人促成了这场明争暗斗的竞赛,他是始作俑者,那些洋场恶少、舞台红人也平空生出了觊觎之心、侥幸之心和偷天换日之心。只不过还没有丹特士那样雄赳赳气昂昂的索命无常腰间别一把左轮手枪找上门来寻他的晦气。

一个口口声声离不开“爱呀”、“梦呀”、“死呀”、“活呀”、“月亮呀”、“星星呀”的情人是容易讨好的,甚至是魅力四射的,因为他不食人间烟火;而一个埋头挣钱,既不满意这个,又看不惯那个的丈夫,则多少显得有点委琐,有点讨厌,还谈得上什么磁石样的魅力?何况陆小曼是上海社交场上的明星,应酬不断,这里“请玉趾光临”,那里“请慧眼枉顾”,跳舞啦,看戏啦,演剧啦,打牌啦……,花样繁多,真是忙得恨无分身之术。陆小曼如鱼得水,徐志摩这一厢便遭大大的冷落了,正应了他先前的那句话,“成天遭强盗抢”,一点也没错,“忧愁他整天拉着我的心,像一位琴师操练他的琴”。昔日王赓身受的一切,现在都加倍地奉还,莫非真有所谓“现世现报”?

在失败的婚姻中,往往夫妻都是“罪人”。志摩有志摩的错,小曼也有小曼的错。还是小曼母亲的那句评语讲得比较公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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