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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滩的女老板:张幼仪(2)

民国女人:岁月深处的沉香 作者:王开林


张幼仪与徐志摩离婚后,致信二哥张君劢,略述苦况,张君劢的回信是:“张家失徐志摩之痛,如丧考妣。”他还叮嘱妹妹:“万勿打胎,兄愿收养。”张幼仪听从二哥的安排,在巴黎的近郊住了一段时间,然后随七弟去德国求学。张幼仪在柏林求学期间,曾有适龄男子追求她,她的回答很简单:“我还不想结婚。”那时,四哥张嘉璈告诫她,为了保住张家的颜面,她在未来五年里,都不能教别人看见她跟某个男人同进同出,以免别人认为徐志摩与她离婚是因为她不守妇道。不公平的是,张幼仪如此严格自律,徐志摩那边却变本加厉地风流快活,他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没有追到林徽因,却追到了陆小曼。

起先,张幼仪帮助公公徐申如理财,十分得力,也算是磨练了基本功。1927年,张幼仪受到邀请,出任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副总裁,她的人脉搏资源和四哥的照应是她出任此职的要件。她还担任云裳时装公司总经理,这家成衣公司由她八弟和徐志摩等人投资。她每天上午九点正准时到银行办公室上班,她的办公桌摆在最后头,整个银行的状况一览无遗。有人开玩笑说,她这种分秒不差的守时习惯是从德国哲学家康德那儿学来的。除了负责银行的经营,每天下午五点,她还要补习一小时国文。六点钟她再到云裳时装公司打理财务。张幼仪很有经商理财的头脑,她在大风大浪的股市里赚了不少钱,在家附近建新房,给徐志摩的父母住。战争期间,她囤积军服染料,直到价格上涨一百倍才果断出手。她还炒作过风险更高的棉花和黄金,同样能够获利了结。由于张幼仪为人极守信用,战时,女子储蓄银行竟然撑过了一道又一道难关。

张幼仪一生恪守中国传统道德,她曾对侄孙女张邦梅说过一句耐人咂摸的话:“我要为离婚感谢徐志摩。若不是离婚,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找到我自己,也没办法成长。他使我得到解脱,变成另一个人。”她不仅心存仁恕,而且她的悟性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1953年,张幼仪在香港与相邻的中医苏纪之结婚。婚前,她写信征求二哥的意见,张君劢的回信中有六个关键字:“妹慧人,希自决。”她还写信到美国征求儿子的意见,理由很简单:“因为我是个寡妇,理应听我儿子的话。”她儿子徐积锴是土木工程师,他的回信不仅富于辞采,而且情真意切,令人动容:“母孀居守节,逾三十年,生我抚我,鞠我育我,劬劳之恩,昊天罔极。今幸粗有树立,且能自赡。诸孙长成,全出母训。……综母生平,殊少欢愉。母职已尽,母心宜慰,谁慰母氏?谁伴母氏?母如得人,儿请父事。”

迄至暮年,张幼仪在口述自传中颇有些酸楚地说:“我不是有魅力的女人,不像别的女人那样,我做人严肃,因为我是苦过来的。”也许正因为如此,她至死都无法原谅徐志摩的放纵风流,她评论道:“文人就是这个德性!”她也不承认林徽因和陆小曼对徐志摩的感情达到了爱的程度。“如果她林徽因爱徐志摩,为什么在他离婚后,还任他晃来晃去?那叫做爱吗?”“人们说陆小曼爱他,可我看了她在他死后的作为(拒绝认领遗体)后,我不认为那叫爱,爱代表善尽责任,履行义务。”结论自然而然就出来了:“在他一辈子遇到的几个女人里面,说不定我最爱他。”张幼仪的确说得起这句硬话,至少,台湾版的《徐志摩全集》就是在她的精心策划下由梁实秋主编而成的。

可悲的是,张幼仪精明干练,长年喜欢与算盘打交道,她的爱情以理智的成分居多,缺乏浪漫的诗意,所以徐志摩并不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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