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儿得的是一类型糖尿病，是吗？”

“是的。”

“你最好照莉兹说的做，马上回家。”

玛卡拉越过后座去拿东西，伸手的同时，裙子也被带着往上走，大腿几乎都露了出来。意识到自己的眼睛正止不住地往她身上瞄，约翰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浑蛋。正在拿冰袋的玛卡拉注意到他的视线，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扯开冰袋，再把装注射器的盒子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接着，她小心翼翼地把药剂盒放在敞开的冰袋上。

“在你赶回家之前，这些冰应该会有效。千万别把药剂扔进冰块里，胰岛素一旦结冰就完了。用隔温层把冰块裹严实，但要把顶部露出来，然后把药瓶放在冰块顶部。这样做应该可以让药剂大致保持适合的温度。剩下的冰袋可以存放在冰箱里，毕竟那里最隔热。运气好的话，那些冰最多能保存一个星期。”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感谢你。”

“唔，帮我找到一些食物也许是个不错的回报。”

“我知道哪里有家很棒的烤肉店。”

“听起来不错啊。”

两人驱车驶出广场，掉头前往镇上。

“你不介意我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吧？”她问。

“说吧。”

“玛丽是谁？”

“我妻子。”

“多久了？”

“乳腺癌，四年前走的。”

“我很抱歉。”

“没事的。”约翰说谎了，“她留了两个漂亮的女儿给我。”

“我昨晚应该见过了。我猜得病的是小女儿。干我这行的能看出来，所以你昨晚那样跑了我可以理解。当时街上的情况对她来说太糟了。”

“我明白。还有再说一次，我很抱歉昨晚把你扔在路边。”

玛卡拉笑了。“其实还有个卡车司机在的，他真是我的恩人。那个醉鬼被他打得满地找牙，他还护送我们几个女人下山去汽车旅店。”

她沉思片刻，犹豫道：“你在药店对付那个男人的样子，有点吓到我了。”

“开始你还以为我要逃走，对吧？”

“好吧，说实话，我是这么想的。”

“但我没有。”

玛卡拉淡淡地笑了。

“你当然没有。或许手段有点儿不太光明，但你至少把麻烦解决了。”

“如果要动手，打就要打赢，”约翰轻声说。

“你的手破了，没注意到吧？”

约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这才感觉到痛。从食指到大拇指，瓶子碎片在那里划了道长长的口子。

该死，这会儿突然疼得要命了。

“伸出手，我帮你看看。”

男人把车停到路边。玛卡拉握住他的手，轻轻抚摸伤口。现在真的好疼。

“你需要把手缝一下，看样子恐怕要缝十到十二针。”

检查伤口的时候，手上流出的血不小心滴在女人的西服上。

“小心，你的衣服。”约翰说。

玛卡拉没有理会他的话。“我身边一样能消毒的东西都没有。你该去看下大夫。”

“晚点儿再说，我先把药送回家。而且估计大夫正忙得焦头烂额呢。”说着，他朝路上点了点头。

莫里·赫特正开着他那辆二战时留下来的吉普车从州际公路上下来。车里一共挤了四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小孩。孩子含着胸口，面色惨白，嘴里喘着粗气。还有一个躺在吉普车后面，是个中年妇女。约翰看到她已经死了。

“我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多么依赖周围的生活环境。”凝望着在抛锚的汽车间穿梭的吉普车，玛卡拉叹息道。

“我现在真是一点儿都不想回医院了。如果发电机不转，所有待在重症监护室的病人，或是刚做完手术的病人他们都会死掉。昨晚，我看到一个可怜的傻瓜想要自杀。他和我一样开了一辆宝马。那群醉汉把他吓坏了，他坚持要把车推走，好像有人会过来偷似的，真是个傻瓜。后来有人告诉我，他精神崩溃了。大家都疯了，好日子正在离我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