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娘娘殡天了！”

不知是哪宫的小太监突然高喊，漫长的哀嚎自内殿缓缓传自皇城上空。

苍苔上瓦砾飞落，皇城里弥漫着来不及散去的脚步声。晋阳王八千精兵策马而过，在后宫华丽的莲花砖上踏出狰狞声响。风月手里握着冰凉的龙凤玉佩，回望身后连绵的宫阙，无声落泪，那个生下她的女人，终于还是没能见上一面……

大火烧成炼狱，锦绸结成白绫，没落王朝二百余载，赫赫于民，祖宗出生入死打下的基业，到此时……说散就散了。晋阳王的八千精兵已列队攻进了午门，很快就会进入皇城，攻占这里的一切。

皇城内院风声四起，硝烟弥漫，新皇赐下的鸠酒白绫早已分送至各宫。肃宗一世的骄傲才情全付诸了女人，如今他大势已去，这些女人全都落得了陪葬的下场了，也算结伴终老，黄泉路上不孤单。

靛蓝的天空渐渐暗沉下去，各宫哀嚎四起，烈烈红颜香消玉殒，魂飞魄散，再无当年眉目婉转，取而代之的是凄惨与狰狞。

“皇上，我要见皇上最后一面……”

“皇上……见不到皇上，臣妾不接旨。”

姬妾们叫喊着不接旨，在寝宫前跪了一片。

“皇上的人头已在午门外悬挂了三天三夜，不会听到你们的叫喊……”凄凉的冷宫内，一道清冷的语声代替亡灵回了话。她幽幽的目光望着城楼方向，美丽的脸蛋上不带任何情感。

弑父夺位的晋阳王除自己生母之外，对其他人大开杀戒，赐各宫嫔妃殉葬之后，又找出各种理由诛杀了八位皇子和九位公主。而后，对宫女太监们却采取了仁政，大概是嗜杀的传闻在国民大肆流传，搞得人心惶惶，为收拢民心才不得不为之，但是不管怎样……多数人还是安静而认命地接受了这事实。

大胤国在经历了一次血的洗礼之后，易了新主，改国号殇未，昔日的晋阳王自封梁帝，开启了又一次的繁华盛世。

一切违背他意愿的人都死了，唯一能让他想起自己残忍过去的人就只有太后了——他的生母。他不能痛下杀手，只远远地打发去了太安宫，让她独自终老。

可是……真的都死了吗？

风月驻足回望着城楼上那陌生狰狞的头颅，眸子里慢慢浮起泪水，那是她的父皇哪！只因为母妃想要皇子，于是偷龙转凤，让她隐姓埋名在宫外长到十岁，直到养父母相继离世，于是她又成了冷宫侍婢，苟活人世十六年，到如今……真的成了孤儿，再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慧妃娘娘的嫡女，肃宗的四公主。

风月提着包袱随着人流向宫门走去。六年了，现在就要走出这皇城，可是为什么觉得心中窒闷逼仄？是不舍吗？

“慧妃娘娘殡天了！”

不知是哪宫的小太监突然高喊，漫长的哀嚎自内殿缓缓传自皇城上空。

苍苔上瓦砾飞落，皇城里弥漫着来不及散去的脚步声。晋阳王八千精兵策马而过，在后宫华丽的莲花砖上踏出狰狞声响。风月手里握着冰凉的龙凤玉佩，回望身后连绵的宫阙，无声落泪，那个生下她的女人，终于还是没能见上一面……

晋阳王立志要杀尽前朝余孽，而她的身份还能隐瞒多久，没人知道。

***

漠北佟家原是皇戚，高门宅第，如今改朝换代了，却也不肯落在人后。佟老爷，原来的的国子监学正，现在告老还乡，改行做起了生意，表面上经营一家银庄，实则利用地理条件做些走私的买卖，为宫里供奉各地难得的特产珍品。靠近边界的地理条件让他如鱼得水，皇家落没，可佟府却依然有声有色。

风月站在佟家金碧辉煌的客厅里，接受佟家女主人的审视。

一个佣人进来回话，“老爷一会儿就来。”

穿着明蓝色挑丝吉祥袄、月白色百折如意裙的佟夫人点点头，抬手挥退佣人，将目光徐徐睇向风月，“我们姑奶奶在宫中几十年，从来没有听说生过公主，你这门子突然撞出来的人说是皇戚，我还真有点摸不准，啧啧……”